关于阴阳眼,我想你早就在《三叶纪》中看到了。
而我要告诉你,阴阳眼并非上天的馈赠,而是一种诅咒!
纵观历史,有记载的拥有阴阳眼的人,最后都不得善终。
原因有二。
其一就是,如介绍那般,阴阳眼可在阳间望气,可在阴间摄鬼。
所以拥有阴阳眼的人,本质上来说算是半人半鬼,却又非人非鬼,为两界所不容。
其二,则是拥有阴阳眼的人本身的特殊性。
在鬼怪妖邪眼中,就是大补之物。只要食肉噬魂,就能够提升道行,甚至摆脱轮回之苦。
而对于邪魔歪道来说,阴阳眼则是炼制法器的不二佳材。
······
葛柒这才明白,为何那天晚上会有孤魂野鬼借尸还魂,想要吃掉自己。
敢情自己跟唐僧一样,吃一口肉长生不老,得一对招子立地升天。
看来自己以后可得小心,说不上来找自己的就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呢。
······
信上继续写道:
因为这两点,拥有阴阳眼的人总是厄运缠身,过早夭折。
而你也是如此。
自你五岁觉醒阴阳眼开始,便时常有阴秽邪物缠身。
我虽然能够护着你,可难免有照顾不周的时候。
于是,我花了两年时间准备。在你七岁的时候,利用术法,将你的阴阳眼暂时封印。
我想,我不在的这些年,你应该过得还好。
也许生活会有些拮据,但只要平平安安那我就放心了。
至于这封信送到你手上的时候,就是你阴阳眼封印解开的时候。
按照我的推算,应该是在你二十岁生日过完之后。
给你送信的人带来的另一样东西,可以在以后的日子保住你的命。
······
看到这里,葛柒这才把注意力放在柜台的那个小口袋上。
这是一个类似皮质的抽绳口袋,不是很大。
葛柒打开口袋,从里面倒出一个圆盘状的物体。
这块圆盘有两个巴掌大小,正反两面密密麻麻刻满了浮雕。
山水树木,飞禽走兽,人鬼妖狐,神佛妖魔。
所有浮雕全都毫无关联,却又十分和谐。
在圆盘最外面的一圈,则刻着一圈奇特的纹路。
似是某种咒文,又像是毫无意义的雕花。
葛柒看不出圆盘是什么材质,拿在手中沉甸甸的,质感细腻微凉。
他一手拿着圆盘,另一只手拿起信,看了起来。
葛书辰在上面写道:
这块圆盘是我偶然所得,名叫浮生盘,具体来历已经不可查。
我研究多年,发现这块圆盘中藏着某些无上法门。
而我的这身本事,除了家传以外,其余都是从这块浮生盘中学来的。
而它的使用方法也很特殊。
我从小就让你戴在身上的项坠,你应该没有弄丢吧。
葛柒赶紧从脖子上把项坠拉出来。
这是一个形状不规则的吊坠,质地同样细腻,入手微凉。
此时看来,和浮生盘的材质应该是一样的。
而且,这吊坠的形状,刚好与浮生盘其中一面的凹槽相吻合。
不过,葛柒并没有急着将吊坠按上去,而是继续往下看信。
信上写着:
将吊坠安在浮生盘中央的凹槽上,就可以进入到浮生盘的世界。
至于进入那个世界会出现什么,每个人每一次都不尽相同,这个只能你自己去探索。
意识进入浮生盘的世界,人就如同睡着了做梦一般。
而你的意识,在从浮生盘中脱离出来之前,是没有办法回到身体中的。
所以,在进入之前,必须要保证自己身处绝对安全的环境中。
你能从浮生盘中得到什么,我也没办法推测。
但至少,可以让你拥有自保的能力。
小柒,你如今已经长大,越来越多的事情需要你自己去面对。
好在,你并不是一个人。
你的身边有大伍,有小妮,有你的朋友。
希望你能够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现在你已经知道世界上真的存在鬼,也许未来的某一天,你我祖孙二人还有见面的机会。
最后说一句,你虽然与我并无血缘,但永远都是我的乖孙小柒。
将整封信全部看完,葛柒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爷爷的音容笑貌在他脑海中浮现,仿佛他活着的时候就是昨天。
在葛柒的印象中,爷爷是一个很严肃但也很温和的老人。
他总是穿着一身中山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不管遇到什么事,爷爷总能淡然应对,从没有在他的脸上见到慌乱的神色。
如今他已经去世了十年,却依旧在惦念着自己,甚至不惜用镇店之宝,来换取自己拥有自保之力。
只不过,如今还有两个葛柒想不明白的点。
一个是这块浮生盘,爷爷为什么不留在店里,而是要借别人之手,送到自己手上。
另外一个就是之前他问过神秘人的问题,为什么所有事情都是从七天前开始出现变化的。
难不成真就是因为那是自己二十岁生日?
自己有这么大能量?
那岂不是说,自己算是个天选之人了!
想到这里,葛柒非但没有因为阴阳眼带来的危险而紧张,还有些沾沾自喜。
“哥果然是要拯救世界的男人。”
他站在屋中,中二的伸手指向头顶。
此时时间已经来到了半夜十二点,屋外万籁都寂,只有夏虫和猫头鹰的叫声时不时传来。
葛柒站在门口左右观瞧,感觉也不会有人在来了。
于是,他决定关门上板。
这浮生盘他肯定要研究一下的。
而按照爷爷留下的话,进入浮生盘的世界,身体是毫无抵抗力的。
为了安全,也只能打破规矩,夜里关门了。
坐在柜台后的椅子上,葛柒右手托着浮生盘,左手拿着吊坠。
“也不知道是怎么进到另一个世界。直接让我两眼一黑睡过去?”
葛柒嘟囔了一声,将吊坠安在浮生盘中心的凹槽上面。
两者甫一靠近,就像是磁铁一般。吊坠啪嗒一声,不受控制的被吸了上去。
严丝合缝。
刹那间,整个浮生盘上面的浮雕全都动了起来。
风起云涌,江河逐浪。
天上,神佛宝相庄严,妖魔邪气滔天;地上,草长莺飞,百兽奔腾,人潮涌动。
浮生盘上的万物在这一刹那间全部活了。
葛柒眼前一阵恍惚。
下一秒,便失去了意识。
······
赵二黑躺在自家的矮墙上,双手枕在脑后,翘着二郎腿。
矮墙是用泥土和着茅草夯成的,高刚及腰,宽不过两巴掌。
但对于瘦小的赵二黑来说,躺在上面刚刚好。
季节在深秋,时至午后,躺在矮墙上面晒太阳真是再惬意不过的事了。
墙外的村间小路,村民们三三两两成队,刚吃了午饭,正准备下地收庄稼。
路过的人看着一脸享受的赵二黑,脸上都隐晦的露出或嫌弃或惋惜的表情。
有些妇女凑到一起,对着赵二黑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可赵二黑全然不管,自顾自地享受着午后的惬意时光。
好吃懒做,游手好闲的败家仔。
这是村上人对于赵二黑的评价。
只因赵二黑今年已经十六岁了,可依旧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就在几个月前,他们家还是村上的大户。
良田百亩,牛羊无数,村上有一半的人都是他们家的佃户。
可天有不测风云,一场大火,烧光了赵二黑家的祖宅,也烧死了除他以外所有赵家人。
原本靠着家里留下的田地,足够赵二黑娶妻生子,安安稳稳过完下半辈子。
可这家伙却不是个省油的灯。
家里人都死光了,也不见他难过。
反而和村里的几个地痞无赖玩到了一起去,没事就聚众耍钱。
偏偏这家伙手气臭,又不会玩,三番五次下来,家里留的那点祖业便都被他输了个精光。
如今,就只剩下着一间半的土坯房,还有院里那头老黄牛了。
晒了会太阳,赵二黑翻身下了墙,来到院中那头老黄牛身边。
“看日头,时间也差不多了。”
他抚摸着老黄牛的脖颈。
“老牛啊老牛,你在我家吃住这么多年,也是时候为我家做些贡献了。”
老黄牛瞥了他一眼,自顾自的反刍嚼着草。
正在此时,院外传来一个尖利的声音。
“哎哟,赵大少这是跟自家的老黄牛告别呢?”
赵二黑头也没回,开口道:“癞子头,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来人身量不高,贼眉鼠目,嘴角上方长着一颗大黑痣,还支棱着一根寸许的黑毛。
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他长着一头癞子,以至于头发一块有一块没,看着十分滑稽。
癞子头嬉笑道:“哪能啊。咱可是说好了,今天晌午过了,我就来把牛牵走。”
说着,他就走进院里,来到大黄牛身边,伸手拍了拍。
“嚯,这大黄牛长得不赖啊。不愧是有钱人家养的。”
也不知是他这一巴掌把牛拍毛了,还是老黄牛看他不顺眼。
就看老牛脑袋一掉个,牛角冲着癞子头就顶了过来。
“哎哟我滴妈呀······”
还好癞子头反应迅速,身体往后一蹿。
不然这一下顶实了,就他这小身板,半条命都得进去。
赵二黑非但没有惊慌,反而看着一屁股坐倒在地上的癞子头哈哈大笑。
“你个瓜怂,让你瞎伸爪子。”
癞子头也不恼,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赵大少,你这可不地道了。说好把牛抵给我,怎么还闹着一出?”
赵二黑耸耸肩:“我可没说不给你,谁让你乱摸的。”
说着他解开牛缰绳,递给癞子头。
“喏,牵好。这老牛温顺的很,就是不喜欢陌生人摸它。”
癞子头有些战战地接过缰绳,发现老黄牛并没有再给他一下的兆头,这才放心。
“那行,我就不打扰赵大少你歇着了。”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在村里,油灯都是奢侈品。
家里要是没个读书人,谁舍得大晚上点油灯啊?
所以天色一黑,吃了晚饭,人们就都上炕睡觉了。
要不怎么说古时候家家孩子都多呢?
天黑就睡觉,睡不着就造娃。
赵二黑躺在家徒四壁的房里,看着茅草的屋顶怔怔出神。
“啧,白天睡多了,没觉啊。”
躺了半天没睡着的他一翻身从炕上坐了起来。
屋外,月光如水。
赵二黑推门走到院里,呼吸着深秋微凉的空气,更没有睡意了。
他正琢磨怎么给自己找点乐子,就看院外忽然有个黑影晃晃悠悠由远及近。
赵二黑也没在意,就算是贼,来自己家转一圈,也得哭着出去。
遇到有良心的,估计还会给自己扔两个钱花花。
就看那黑影晃晃悠悠来到院门外,接着吱扭一声,院门开了。
“谁啊,这大半夜的来串门。”
赵二黑不满的吼了一嗓子。
定睛一看,竟然是下午被癞子头牵走的老黄牛。
“哎呦,老牛,你这是舍不得咱们家,自己又回来了?”
赵二黑有些意外,走过去仔细瞧了瞧,确实是自己家的老黄牛。
更让它意外的是,老黄牛嘴里竟然衔着一个不大的口袋。
即便这样,也不妨碍它在那反刍。
赵二黑伸手接过口袋,有些沉。掂量一下,哗啦哗啦作响。
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一袋铜钱。
“呀嗬,老牛你可以啊。”
赵二黑粗略地看了一下,袋子里面足有半吊钱之多。
这不就有明天的赌资了吗?
“你是不是看咱家太穷,特意把癞子头家里的钱顺回来了?”
“没白养你这么多年。”
老黄牛理都没理他,自顾自地走到拴牛桩旁边,一甩脑袋,就把缰绳套在了上面。
心情大好的赵二黑只想赶紧睡觉,一觉醒来,好去找那些“朋友”翻本去。
刚往回走了两步,他又停了下来。
“不行啊,老牛。我今天都把你抵给癞子头了。”
“你这自己跑了回来,他肯定得来找我,丢钱的事也就怀疑到我头上来了。”
“不行,你得回去。”
说着,赵二黑过来就拉起缰绳,准备把老黄牛送回癞子头那。
大家都知道,牛都是有鼻环的,绳子拴在鼻环上,只要一拉,牛感觉疼,就会跟着你走。
可今天,任凭赵二黑如何用力,老黄牛就是纹丝不动。
按理说这么大力气,牛的鼻子早就拉豁了。
但实际情况就是,鼻环好好地挂在上面,老黄牛自顾自的反刍,丝毫没有疼的样子。
较了半天劲,赵二黑累的呼哧带喘,也没能让老黄牛挪动一步。
最终,无奈之下赵二黑只能由着老黄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