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远徵被急召回宫门,第一件事就是治疗卧病在床的宫尚角。
这时他已经有些不妙的预感,看着宫尚角喝下药,宫远徵这才有空打听缘由。
得知郑翎霜已经离开,他的猜想果然成真。
禀报的金复看宫远徵一个踉跄,连忙扶着他。
角公子已经倒下了,现在徵公子可不能出一点事。
宫远徵站好,落寞地走回屋内。
宫尚角依旧没有醒来,他就这么静静坐在床前,直到天明。
看着双目无神的宫尚角,宫远徵感觉自己像是被鬼上了身,竟然说出了让他去找郑翎霜的话。
语音刚落,他就后悔了。好在宫尚角并没有同意这样的做法。
听完宫尚角所说,再见到郑翎霜只能看缘分的话,宫远徵眉间染上迷茫。
但他俩不愧是兄弟。宫尚角决定去找浮屠谷弟子的时候,宫远徵也做出了这一决定。
不同于宫尚角必须留在旧尘山谷,宫远徵行动随意,虽然也没找到浮屠谷弟子,但他总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及冠后,回宫门通过了三域试炼,他就一直在外寻找浮屠谷弟子的消息。
四年过去,
某一日,他在一家茶摊歇脚时,隔壁桌的闲聊引起了他的注意。
“……明年开春,就是个好时候。”
“你这么说,看来这继任仪式是定在那会了?”
“可不是嘛,要我说,谷主也是太着急了些。这翎霜才多大啊……”
“诶,你忘了。人家已经通过了……”
那两位村民口中“翎霜”二字吸引了他的注意。
细细听着,他们口中的翎霜也是在四年前回来的。
宫远徵精神一震,放下茶碗,继续听着他们谈论的后续。
许久没有传来声音,宫远徵顾不得会不会暴露,转头时,却发现那两人已经离开了。
四处望去没有发现两人的背影,宫远徵急忙去问店家。
开着茶摊的是对年近古稀的老夫妻,见他着急,温和地安慰着他。
“年轻人啊,别着急。你要找刚才那两个人是吧?”
“对,还请前辈告知。”
“哎呦,这小伙子。不知是哪里的人啊,还叫前辈呢。”
老爷爷轻点了下打趣的老婆婆:“人家着急呢。”
宫远徵确实着急,见此情形又是深深一拜。
老婆婆连忙扶起他:“使不得,使不得。那两个人就住在南边的村子里,不过是种的地在这边,日日都来我这的。”
老婆婆上下打量着宫远徵:
“小伙子是有什么急事吗?实在着急,顺着那条路过去,走不了七八里地,往右一拐就能看到了。要是不太急,就等明日,他们还会过来的。”
宫远徵自然是着急的,谢过老人家,顾不得等还在上个镇子排查的侍卫们,上马就往老人指的方向而去。
没走多久,就见眼前的小路消失,只余一片荒草萋萋。
回首望去,还看得见那家茶铺的炊烟。
这片死一般的寂静,明明才是秋天,却听不到一点虫鸣鸟语。
灰白的草地透露着浓烈的不祥。
宫远徵却像完全察觉不到一样,只是停顿几息,就催马径直向前冲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再次听到了生命的声音。
睁开眼,已经看得到农舍升起的炊烟。
快到转弯的地方,他拉紧缰绳,让马放慢速度,身前的田间土路渐渐出现扛着农具的村民。
身后是一条土路,夹在两边金黄的农田里。刚才诡异的灰白草地似乎只是他的错觉。行至村口,宫远徵翻身下马。
已经有不少村民聚在这里,见他下马,就有人上前接过缰绳。
为首的老者引着他往村子里走去。
宫远徵意识到,自己很有可能已经到了浮屠谷外的村子,这些村民就是守谷人。巨大的喜悦淹没了他。
随着老者来到村子另一边,宫远徵被安顿在一间似乎长久无人居住的屋子里。
没多久,有孩童给他端来饭食,虽然看着朴素,但味道出乎意料的不错。
饭后,那位长者再次出现。
“好多年没有人来了,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宫远徵正要询问何时可以带他去浮屠谷,老人似是看穿了他的想法,阻止了他。
“并未听说近日谷中邀请了客人,那你就是因缘际会找来了此处。既然有缘分,那就不在这一时。”
他一番话神神秘秘,放在以前,宫远徵定是不耐烦等。
但他已经找了四年,这可能是距离郑翎霜最近的一回了。宫远徵从善如流,将老人送出门外。
次日,叫醒他的不是村子里的鸡鸣声,而是脸上的痒意。
宫远徵下意识伸手去抓,睁眼后手里却只有一根狗尾草。
“大师姐,大师姐!那个人醒了!”童声清亮,从门外传来。
宫远徵起身,打量着自己所在的地方。
一排木床挂着纱帐,对面就是沸腾着的药罐。
屋外传来他日思夜想不得重闻的女声,宫远徵连忙下床。
郑翎霜被小师弟拉来,还没进屋,就被他拥入怀里。
宫远徵紧紧抱住她,将头埋在郑翎霜肩颈。她身上带着清晨的凉意,衣角还沾着露珠。
宫远徵似乎完全感觉不到,只顾贪婪地汲取着她的气息。
郑翎霜既要应付小师弟的起哄,耳畔肩头还被男子炙热的呼吸烫着。没一会就满脸通红。
好在,大师伯听到这边这边的动静,赶来带走了不省心的小师弟。
临走时,郑翎霜还看见她别有深意的打趣眼神。
被她这一眼看得更加羞赧的郑翎霜连忙拉着宫远徵离开此处。
树荫下,平复了心情地郑翎霜给他倒了杯茶。
“远徵哥哥倒是找来的早。”
“不早,翎霜当初不告而别,算来,我已经找了四年。”
郑翎霜低眉,不去看他专注的眼神。
“那你现在找到了,有什么事吗?”
郑翎霜装作不懂,宫远徵却不依。他直接挑明了自己的来意:
“翎霜,当年你总说我还小,对你并不是喜欢。现在,我已经及冠,你愿意相信我的感情了吗?”
不远处偷看的几人半点藏不住自己的动静,既是对宫远徵的威慑,也是在表明他们支持郑翎霜的决定。
少女一只手支在桌上撑着头,明眸看着宫远徵。
良久,她坐直身子,笑道:“那些事以后再说,现在我缺一个药童,不知远徵哥哥可愿意?”
回应她的是忽然悬空的身子和耳边宫远徵的呢喃:“当然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