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远去的小船,宫尚角自母亲和弟弟去世后维持的稳重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他让跟来的金复回宫门回复长老们,自己找了条小船就追了上去。
听到消息的雪长老一拍桌子:“真是胡闹!他以为人家浮屠谷的人会乖乖让他跟着吗!”
宫门接连派出五六批黄玉侍卫,乘着最快的船顺流追去。
三天后。他们终于在一处浅滩找到了宫尚角和已经搁浅的小船。
……
角宫,被急召回宫门的宫远徵坐在宫尚角床边,看着已经醒来多时,却依旧双目无神的他哥。
自己记忆里总是胸有成竹,沉稳有度的哥哥变成这样子,宫远徵没来由的一阵心惊。
“哥,我帮你瞒着长老们,你去找她吧。”
纠结许久,他艰难地说出了这句话。
谁知,面对他几乎是主动放手的行为,宫尚角没有半点变化。
宫尚角更加慌乱,他紧张地握住宫尚角的手:“哥,你别吓我。翎霜,翎霜是不是出事了?”
感受到手上的触感,宫尚角空洞的眼神终于有了变化。
“没事。”
将宫远徵打发出去,他靠在床头,又想起了那天的场景。
看似缥缈的小船行的飞快,自己用内力缓解着不停划桨带来的酸痛,手上动作一刻也不敢停。
两天后,自己内力早已耗尽,好在总算是追上了郑翎霜。
自己看她似要开口说话,却忽然见一道白光划过。
他连忙伸手去挡,再睁眼时,哪里还有什么小船的影子。
好在眼前只有一条河道,他顾不得思考太多,挥动充血的胳膊,继续向前划去。
没多久,水面粼粼的波光在他眼中变成了混乱的图案,他努力想要分辨,却还是抵挡不住困意,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就已经在角宫的床上了。
宫远徵让他去找又能如何呢,自己完全不知道去什么地方找她。
之前雪长老来探望时,自己也不是没问过。
要进浮屠谷,要先和谷中的人通信。得到允许后,他们会在回信中附这一片叶子。
带着这叶子,才能找到浮屠谷的位置。
到这一步,叶子就失去了作用。还得要守谷人通报后,再由里面的人带着进去。
之前还有人进去后带着许多叶子出来,借此去浮屠谷。
但七八年前,浮屠谷就改了阵法,那些被带出来的叶子全部失了作用。
之前老执刃与浮屠谷联系,还是他身边的侍卫偶然碰到了浮屠谷的人,将人请到了宫门。
现在,连郑家都要见女儿一面都是看缘分。除非再碰上浮屠谷的人,想要与谷中联系,强求不得,只能看缘分了。
想到这里,消沉了十多日的宫尚角忽然振作起来。
缘分?自己偏偏要强求!
一寸寸地方找过去,总能找到浮屠谷弟子的。
身为执刃不能离开旧尘山谷,他就派出一批又一批的人去找。
总能找到的信念撑着他熬过了一年又一年。
不知不觉五度枯荣,宫子羽的儿子都已经五岁了。
前些日子无锋换了首领,据说是一个叫遇晓的女子。
上官浅大仇得报,回乡时特意来了趟旧尘山谷见故人。
宫子羽现在不是执刃,行事便宜。得知上官浅要见云为衫,看自家夫人也想去,大早上就带人下了山,傍晚也不见回来。
他们夫妻俩留宿山下也不是一回两回,宫尚角得知,只说了句随他去,便继续听侍卫汇报寻找结果了。
……
而山下的客栈,宫子羽三人却不是在玩乐。
几年来,他也体会到了宫尚角的苦心,对他也有了几分对兄长的敬爱。
自从上官浅提到宫尚角后,谈起他这些年苦苦寻找,气氛便有些凝滞。
分别时,上官浅踌躇再三,还是叫住了两人。
“我有办法联系到她。”
再次回到角宫,上官浅难免想起几分少女心事。
才坐下,就听到了宫尚角的声音。
“你说的可是真的?”
“真的,真的。”
宫子羽引着宫尚角出现。看着他一如当年的样子,上官浅呼吸一滞。
宫尚角似乎已经不记得她的样子,径直走到上首坐下。
“你说有办法联系到浮屠谷?”
上官浅抬头,发现宫尚角虽然看着自己,但眼里只有探究。
五年过去,那点少女心事本就被消磨地所剩无几。这一眼,她那深藏心底的悸动全化作了飞灰。
“是的。”
……
一月后,浮屠谷正在举办郑翎霜继任谷主的大典,忽然有人跑来,附在她师父耳边说了句什么。
接着,那边一群师叔伯齐齐眼神微妙地看向郑翎霜。
正在被几个师妹围着穿礼服化妆的郑翎霜不解,但师妹的声音更快地抓住了她的注意。
“师姐,你头别动,眉都歪了。”
顺利完成大典,郑翎霜拒绝了师妹帮她拆发髻卸妆,催着小姑娘回去休息了。
顶着师父和师叔伯们奇怪的目光,她摸摸脸。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没有,小翎霜一如既往国色天香。”
师叔先出声,师父也应和着催她回房。
想到之前长辈们给她送礼物也是这样,郑翎霜顺从地向自己的屋子走去。
她走远了,这边一群人才叽叽喳喳讨论起来。
“咱们就这么把人放小翎霜屋里是不不太好?”
这是一脸担忧的铁蛋师叔。
“没事,她自己惹出来的风流债,自然要她自己处理。”
这是一脸正义凛然的前浮屠谷谷主。
“师弟啊,你别这样。直说吧,宫门给了多少?”
这是看透一切的大师伯,也是上一辈的大师姐。
“其实,狗剩也不全是为了那些药材。毕竟小翎霜也确到年纪了,先让她和那个谁相处着试试也好。免得日后叫人骗了。”
这是上一辈的二师兄,也是大师伯的丈夫。
前浮屠谷谷主听着,赞同地点着头。
“等等!师姐,二师兄又叫我狗剩!”
……
郑翎霜回到自己的屋子,坐在妆台前,先取下头上的金簪。
拆头发时,尽管她足够小心,还是扯到了自己。
放下发酸的手臂,郑翎霜却忽然感到那繁杂的发髻被轻轻解开。
她抬眸,与镜中的宫尚角对上视线。
接着,女子展颜轻笑,不知惊艳了谁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