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么人……”店小二走到门前怒喝一声,但是话还没说完,一道光影闪过,脖颈上就开了道口子,鲜血狂涌而出,身体也跌倒下去。
“找死!”一个黑面大汉见状直扑出去,另外两人也手持兵刃一拥而上,只听得店门外兵兵乓乓几声兵刃撞击的声音之后便没了动静,而一脸风尘仆仆的男人则手持长刀走了进来,刀身还沾着几滴鲜血。此时的柳娥心中又喜又惊,喜的是逃过了一劫,惊的是那男人竟然又追了过来。
“你们就是柳家村人!”男人收起刀问道。
“你……”柳娥脸上惊异不已,自己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村上可有一户姓木的人家?他们哪里去了?”男人继续喝问道。
柳娥不敢答话,只是抱着姐弟两个摇头。木风却挣脱柳娥的手,取出柴刀横在身前,将柳娥和木清护在身后:“大叔,我们不认得你说的那些人,你还是去别处寻吧,不要为难我们。”
男人脸色阴沉,并没有继续靠近,但双目瞥到木风颈脖时却露出一丝惊异。
“你戴的是何物?”木风顺着男人手指方向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青石吊坠露出半截在外边。
“这只是一块青石制成的吊坠而已,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木风说着不自觉的往后退了退。虽然觉得眼前的男人不是山匪之流,但天知道对方到底有什么目的,搞不好是十二世家派来的杀手都说不好。
“取下来给我看看。”男人伸手说道。
木风一时没了主意,回头看了看柳娥,见柳娥点头,这才小心翼翼地将青石吊坠取下扔给男人。
男人拿着吊坠仔细端详了一阵才转头说道:“这吊坠是哪里来的?”
“阿爹送我的!”木风答道。
“哈哈……这吊坠一共两块,你这块刻的是清,那另一块刻的就是风,就在你身上是不是?”男人指着木清问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青石吊坠的事情知道的只有柳家村的几个人,眼前这人却准确地说了出来,这让柳娥心中更是慌乱。
“嫂嫂不认得燕某了?”男人笑道,见柳娥还是一脸迷茫,又继续说道,“当年我被仇家追杀,幸被木兄搭救,在木家堡养伤数月……”
“你是燕慎兄弟?”柳娥双眼终于闪出一丝光亮。
“正是燕某!”燕慎问道。
原来当年燕慎受了重伤被木大可所救,在木家堡养伤数月,彼时因柳娥有孕在身正在待产不便见客,仅在木清的满月酒宴上照过两面,因此并对柳娥的长相记的并不是十分清楚。后来燕慎离开没多久木家堡便在一夜间覆灭,木大可也没了消息,燕慎一直以为木大可和柳娥也在木家堡之变中故去了,故此再未见过二人。再加柳娥带着姐弟两个一路逃亡,早已是蓬头垢面,只怕木大可见了都要仔细端详一番,就更不要说十多年未见的燕慎了。若不是数月前燕慎在三合城偶遇了木大可,知晓青石吊坠的事情,今日恐怕也认不出眼前的三人就是木大可的妻儿。
想通此中关节,燕慎既无奈又好笑。但随着目光落在柳娥身旁的木风身上,见其手握柴刀横在身前,心中顿时又明了了几分:“唉,都是燕某鲁莽,让嫂嫂和两位贤侄有所误会!”
“燕兄弟言重了!只是我们孤儿寡母流落在外,不得不防,还请见谅!”柳娥缓缓说道。
“嫂嫂有此心实属正常,但燕某也绝非忘恩负义之徒,此次前来原本是探望木兄,谁知遇到这等事情!”燕慎叹了叹气又问道,“话说木兄去了哪里,柳家村遭此劫难,他怎会由你们独自赶路?”
此话一出,柳娥三人顿时齐齐落泪,倒是把燕慎惊了一跳,以为自己又吓到三人了,但随即反应过来,三人是因木大可而落泪,难道……
燕慎不敢乱猜,只能等柳娥止住了眼泪方才问道:“还请嫂嫂如实告知,木兄到底如何了?”
“阿……阿爹……被山匪杀了,连尸身……都被烧成了焦炭……”木清哭着说道。
“什么?!”燕慎虽然已经猜出几分,但听到木清的话还是怒从中烧,一掌拍向身旁的茶桌,茶桌瞬间碎裂散架,茶壶、茶碗也掉落了一地,“该杀的山匪!”
这一掌拍下,原本还沉浸在悲痛中的柳娥三人又被吓了一跳,纷纷噤声,紧张地望着燕慎。
“当年一别之后木家堡惨遭横祸,失去了木兄的消息。这些年我一直寻找木兄下落,但始终未能得愿,前不久不好容易在三合城遇到木兄,谁知道……”燕慎含泪低语道。
得知柳娥三人打算去平城之后,燕慎便主动请缨护送三人。柳娥本想拒绝,但想起刚刚茶铺中的劫匪,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
临行前,燕慎先将茶铺和店小二几人身上的财物都取了,又一把火将茶铺和几名山匪的尸体都烧了,才接过柳娥和木清的包袱,和三人一同往平城走去。
茶铺距离平城不过二十里,以四人的脚程在日落前便赶到了城中。由于天色已晚,燕慎便带着三人先找了家客栈住下,次日又在城里寻了半日,租了一座独门小院来安置柳娥三人。
“平城太小,没有特别好的院子,但好在这院子里家具什物还算齐全,搬进来就能住,又临近城主府,较别处要安全一些。嫂嫂和两位贤侄就先在此处暂住,等我寻到更好的地方了再搬过去。”燕慎有些不好意思地介绍道。
“燕大侠客气了,这里已经很好了。”柳娥打量着小院满意地说道。
“嫂嫂满意就行!”燕慎将包袱放进屋内又说道,“你们先歇歇,我去去就来!”
说罢,燕慎也不等柳娥回答,便大步而去。柳娥阻拦不及,只能带着木清和木风先收拾起院子。小院门开正南,西、北两侧各有两间居室,东侧则是厨房和柴房,现有的桌椅板凳、灶台锅具虽然算不上好,但也如燕慎所说的置备齐全。而且院子也算干净,除了太久没人居住有些灰尘、蛛丝外,倒也算得上一处好住处。以柳娥三人的手脚,小半日功夫就已打扫的干干净净了。
这时燕慎也回来了,手里还提着几只活鸡、一条鱼、一扇猪肉、一袋粗面和一篮瓜果蔬菜。将东西都放到厨房后,才回到院中对柳娥说道:“嫂嫂就在此安心住下,燕某明日再来拜见!”
“燕大侠要去哪里?”此时的柳娥虽然还是不确定燕慎的意图,但最起码看得出对方真的是没有恶意的。
“燕某在这里多有不便,明日再来看望嫂嫂和二位贤侄!”燕慎笑笑,转身而去。
见燕慎走了,柳娥心中也是一松。虽然一路上燕慎对自己恭敬有加,但毕竟自己是个妇人,倘若对方要留在小院中同住,还真的是多有不便。不过一旁的木清和木风却没想那么多,见燕慎走了,便主动去厨房杀鱼割肉,还是忙活起来。
次日上午,柳娥三人刚刚吃过早饭,燕慎就带着另一人来到了小院中。
“嫂嫂,这位是城主府护卫统领王显,与燕某是至交,日后有事可以找他帮忙。”燕慎介绍道。
“王显见过夫人,日后有事尽管来找王某!”王显双目如炬、面留短须,头戴乌丝冠,身穿黑锦袍,腰挎一柄制式长刀,虽然也是抱拳施礼,却仍有一股威严之意散开。
“谢王统领!”柳娥也是浅浅一礼,随即叫木清和木风也见了王显。
“嫂嫂,这里还有一些银两,请你一并收下!”燕慎说着拿出一个鼓鼓的钱袋递给柳娥,柳娥一看这钱袋的样子就知里面装了不少钱,但还是摇头拒绝道:“谢谢燕大侠好意,但这钱我不能要!”
“嫂嫂不要客气,两位贤侄尚小,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这钱请务必收下!”燕慎说罢用手一送,钱袋便飞入正北的居室,稳稳落在正对着门口的一张方桌上。
“既然如此,就先谢过燕大侠了!两位稍坐,我去拿些吃的来!”柳娥转身就要去厨房,却被燕慎出言拦下:“嫂嫂不用忙了,燕某还有事,就先走了,过些时日再来看望嫂嫂和两位贤侄。”
“在下也有公务在身,改日再来看望夫人!”王显说罢,也随燕慎一起离去。
“这就走了?”此时就连木清也有些搞不懂这位燕大侠的想法了。但好在三人终于在平城安家了,不用再担心山匪之流了。
等燕慎和王显走了,柳娥才独自回到房间打开那只钱袋,只见里面装着足足一百两银子,顿时惊得不轻。寻常人家一年的开支也不过三五两,就是这小院的租金也不过五两银子一年,而燕慎一下就给了自己一百两银子。
柳娥将银子收进了一个木盒中,又藏到了床背后的一个暗洞里,这才放心下来。虽然柳娥不是贪财之人,但财不露白的道理还是明白的。强如当年的木家堡,坐拥万千家业,最后还不是落了个家破人亡的结局。
自从燕慎离开平城后,一连数月都没再露面,反倒是王显隔三差五会到小院中探望。不过王显也不多待,每次只是喝杯茶便走,偶尔也会拿些鱼肉蔬菜来。
柳娥用燕慎留下的银子先给小院里添置了几件家具,又买了些粗布给自己和木清姐弟裁剪了几身换洗的衣服,最重要的是在屋里摆了张供桌,放上了木大可和木氏先祖的牌位。
“好在你们阿爹已经将追云步传授给了你们,他日练功有成,你们一定要给你们阿爹,还有柳家村被山匪杀死的乡亲报仇,知道吗?”柳娥望着跪在在供桌前的姐弟二人说道。
木大可曾经是一家人最重要的依靠,但如今依靠没有了,复仇成了一家人继续活下去的最大动力,但生活也变得一片狼藉。好在眼下三人安居平城,又有燕慎留下的银子,生活倒也算衣食无忧。每天不是柳娥教姐弟二人读书认字,就是姐弟两个在院子里练习追云步。小院虽小,但院墙还算高,两人练功倒也不怕被人瞧见。木大可惨死的悲痛,在渐渐成了姐弟两个更加努力练功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