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塘湖五千亩水面,波光粼粼,一眼望不到边。
湖面上,不时有水鸟飞过。
以前,这里就是荒滩湿地,镇里组织劳动力挖深,围堤成湖。
湖中间,还有一个隆起的小山坡,俨然就是湖心小岛。
如果绕着湖堤走一圈,恐怕要一两个小时。
百废待举。
如果承租东塘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首先,得建造房屋,简易板房也行。
其次,得加固圩埂。圩埂的一边,就是西河。
西河是青山县流域面积最广的河流,河面很宽,汛期发生洪涝灾害的概率很大。
最后,还要购买大量的饲料、肥料,种植水草。
投资需要一大笔钱,风险也很大。
水产靠天收,发生洪涝灾害,投入就打水漂。
就算不发生洪涝灾害,收成怎样,还是个未知数。
收成好,还要看市场行情。产量上去了,但价格暴跌,那就是多收了三五斗,不赚钱。
要不然,招租公告发布多日后,还没有人愿意承租。
在别人眼里,林振飞就是个冤大头。
但别人不知道,他是一个重生的人,有向后二十年未卜先知的能力。
资金这块,林振飞压力不大。
从兴农借款一千万,绿之坊产品供不应求,有源源不断的现金流。
“怎么样,还满意吗?”夏栀微笑着问。
“还行,今天就签约吧。”
“行,我回去和一把手汇报一下,他点头,就可以签约。”
“还要一把手同意?不是说,镇党政联席会已经研究通过?”
“林总,你们公司的重大事项,下属是提前汇报,还是先斩后奏?这不是一个道理吗?一把手肯定会同意,他根本就没有理由不同意!我这么做,是尊重他。”
林振飞微微一笑:“也是。夏镇长,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你有多少天在外面风吹日晒?”
“不少于三百天吧。别人说我是工作狂,可是,我不走村串户,不下田头地头,难道天天坐在办公室喝茶看报纸?林总,为什么这么问?”
“夏站长,我看你脸蛋晒得黝黑,猜测这是后天形成的。”林振飞也不隐瞒。
夏栀悠悠一笑:“你猜对了。没参加工作之前,我肌肤很白。现在,和非洲人差不多了。”
林振飞开玩笑道:“黑黑更健康嘛。黑妹牙膏要请你做形象代言人了。”
夏栀哈哈大笑起来。
“林总,我们去中学吧!”
“远吗?”
“不远,也就两公里吧。”
村里是机耕路,坑坑洼洼。
“林总,心疼你的爱车吧?”
“有点吧,毕竟新买的。希望夏镇长给我发财机会,到时候换辆新车。”
这所因为教育布局调整而闲置的中学,占地面积很大,房子虽然老旧,但不是危房。
一栋两层的办公楼,六栋瓦房是教师,还有一个大礼堂。
适当改建一下,就能作为绿之坊的新厂。
买入设备,调配、招聘人员,就能投入生产。
“夏镇长,我想买下闲置校舍。”
“买?不是租?”
“短期经营,租划算,但我想长期经营,还是买划算。”
“镇里当然希望你能将校舍买下。镇里看重的是稳定的税收,而不是短期的租金。”
“校舍多少钱?”
“林总,这个我说了不算,得由镇里一把手拍板。关键看怎么谈。依我看,只要你舍得投资,白送也可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食品厂投产后,不仅能增加税收收入,还能增加就业。龙泉镇没有一家像样的企业,如果食品厂上了规模,上级领导来镇里视察,不用每次都带到轮窑厂。”
“行,我们回镇里,找一把手谈谈。如果可能,我希望今天就将两个合同都签了。”
“好,我举双手赞同。”
回去的路上,林振飞没话找话。
“夏镇长,看你年龄不大,都干上副镇长了,厉害!”
“我是镇里最年轻的副科级干部,但我十七岁参加工作,工龄十三年。”
“十七岁参加工作?童工?”
“哪是!我六岁上小学,十四岁考上省水产学校,读初中专。毕业后,分配在镇农技站。”
“那时候的初中专都是尖子生才有资格报考的。中专分数线远比重点高中高,考不上中专,才会读高中。如果你读高中考大学,不说考985,考个211那还不是手到擒拿?”
“我中考时,成绩位列全县第八十名,不算太厉害,也算可以。如果可以重来,我肯定选择读高中。感觉我们这些中专生是被国家耽误的一代。哦不,是几代人。”
“也不能这么说,你现在的发展,不是很好吗?”
“我算是特例,努力加运气,才有今天的成绩。我有不少亲朋好友,读了中专,分配在国营企业,后来企业改制、破产,很多人不得不外出打工,境况很糟糕。相比之下,当初那些成绩不好的同学,读了高中,上了大学,现在普遍发展不错。”
“是啊,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夏镇长平时就住在镇里?”
“不住镇里住哪里?”
“据我了解,很多镇干部是走读干部,工作在镇里,房子在县城,早出晚归。条件好的乡镇,还有班车接送。”
“这种情况不是个例,是普遍现象,我们镇里有一半以上干部住在县城。城里教育资源好,为了子女不输在起跑线上,不得不这么做。”
“夏镇长孩子多大啦?”
夏栀忽然不吭声了。
林振飞发现自己问得太唐突。
夏栀十七岁参加工作,工龄十三年,现在应该是三十岁。
三十岁的女人,正常情况下,应该结婚成家有小孩。
但也说不准,说不定人家还没成家呢。
林振飞换了话题:“夏镇长,一把手为人如何?”
夏栀说:“怎么说呢?我不愿意背后评论别人。”
听锣听声,听话听音。
林振飞已猜出大半,镇里一把手有些难缠,说不定就是一个为人霸道、戾气冲天的主。
到了镇里,夏栀带着林振飞去一把手办公室。
门是虚掩的。
门口离岗告示牌,显示在岗,姓名李长乐。
夏栀敲了几下门。
“进来。”一个粗犷的声音传来。
夏栀在前,林振飞在后。
“李书记,我向你介绍下,这位是从江州来的客商,绿之坊食品公司总经理林总。”
林振飞注意到,李长乐身材肥胖,一脸肥肉,微眯着双眼,像是个弥勒佛。
“嗯,好,谈什么呢?”
“李书记,林总想承包东塘湖水面,另外,想收购李塝村闲置的中学校舍建食品厂。”
“好,不错。”
“李书记,东塘湖水面招租条件,公告上写得很清楚,镇党政联席会也已研究通过。但闲置校舍,什么价格出售合适,请你指示。”
林振飞忽然发现有点不对劲。
李长乐斜靠在转椅上,一脸陶醉的表情。
前面,就是办公桌。这桌子比较高。桌底有个十多厘米的空隙。
林振飞扫了一眼,桌底的空隙,赫然出现四个脚。
人不可能长四个脚。
那很显然,桌底下藏了一个人,由于桌子较高,如果蹲在地下,根本就看不到。
有两个脚穿着黑皮鞋,另两只脚,则穿着红色高跟鞋,说明是一个女人。
林振飞再环顾办公室。
办公室不算大,二十几个平方。
办公桌后面是一排高大的书架。
书架将办公室隔成两部分。
前面是办公区,后面应该是休息区。
工作时间,门是虚掩的,李长乐胆子这么大,金屋藏娇?
“夏栀,校舍出售价格,你定吧。如果林总确定能按我们的要求承包东塘湖,且支付当年承包款和押金,校舍就象征性收点钱吧。今年我镇招商引资任务重,引进一个企业不容易——”
突然,一股浓浆从桌子下方向上喷涌。味道很刺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