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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师兄⑴(1 / 1)


(我无可救药、有悖人伦的爱上了师兄。

可悲的是,我爱他的这个事实。

在他要死去的最后时日,我才后知后觉的发现。)

“小阿呈,快些起来,不然你又得挨先生的戒尺了。”

我不耐地推开卫褚殷拽我起身的手,他又不厌其烦地把我从榻上拉起来。

我实在睁不开眼睛,迷迷糊糊嘟囔着。

“今儿先生赴宴去了,那劳什子学堂我就不去了。”

“不行,练功学艺一日也不能荒废。”

“小师弟你就让我偷个懒吧,发发善心放我再睡会。”

“叫我什么?胆子愈发大了竟敢叫我师弟!”

耳朵上传来的疼痛让我瞬间清醒,坏了,都怪我这刚睡醒嘴上没把门的毛病。

一不小心叫了我私下里给他取的诨号。

自打我学艺这十年来,卫褚殷便一直端着大师兄的架子,园子里的师兄弟就没有不挨他教训的。

为了一解被他长期欺压的郁闷,我们私底下便唤他作小师弟。

没想到今儿被我不小心秃噜出来了。

得,认命吧。

我自觉走到院内顶起水缸,再扎上马步。

“半个时辰,不得偷懒。”

卫褚殷用折扇敲了下我的头,转身去往学堂听课。

他虽没在守着我,我却是不敢偷懒懈怠的。

卫阎王的威名,我自八岁时就已经见识过了。

我八岁时,爹娘从外面捡回来一个小孩,爹说这是他好友的孩子,要在我们家住一段时日。

没想到这一住就是十年。

卫褚殷从小便是张没有情绪的冰块脸。

见谁都不笑。

也不曾哭。

邻家有个小子十分惹人厌,天天招猫逗狗欺负小孩儿。

不幸的是他有日惹到了卫褚殷身上。

他骂卫褚殷没爹没娘是个野孩子,和他沾上关系的人都不得善终,又说他命硬克死了父母。

卫褚殷当时站在原地没动,可手里的拳头却攥得紧紧的。

他后面又对我做鬼脸说让我小心些,别被卫褚殷克死了爹娘。

我跳脚和那小子对骂,又踹了他几脚。

卫褚殷一直隐忍着,最后实在忍不下去了。

不知从哪捡来一根竹棍,虎虎生威的抽打在那小子身上。

那小子左躲右闪愣是没躲开,硬生生被卫褚殷揍了近半刻钟。

卫褚殷倒也聪明,只挑肉厚的地方打,没打在骨头上,伤势不会很严重。

“再让我听见你说这些话,小心你的腿。”

他连滚带爬地边跑边哭回家。

我牵着卫褚殷回院子里,把他手里的竹棍掰折了藏到其他地方去。

“这东西可得丢远些,小心被他家爹娘发现了。”

卫褚殷怔了怔,然后轻微地点点头。

“嗯。”

爹从戏班散学到家时,卫褚殷已在院子里端正跪着了。

“徒弟今日给师傅惹祸了,自请师傅责罚。”

爹听完来龙去脉后未曾发火,只摸了摸卫褚殷的头。

随后领着卫褚殷去邻家道了歉,这事儿便这么揭过不提了。

自那以后我便不敢和这冷面阎王对着干。毕竟他冷着脸没有表情揍人是真挺吓人的。

十岁时,我也开始跟着爹学艺了。卫褚殷拜师比我早,我得叫他大师兄。

爹是开戏园子的,他这一生只爱三样。

戏、我娘、学生。

他极度痴迷于戏曲,年轻时也是名震一时的大角儿。

后来年纪渐长体力不支,爹便开起了戏班,亲自教导学生。

我是极不愿意学戏的。

又要练身段又得吊嗓子,还得控制食量。

每日只能吃个七八分饱。

卫褚殷与我不同。

他痴爱唱戏,闲暇时便待在爹的院子里向爹请教,一泡就是一整天。

我爹也乐此不疲,他极欣赏卫褚殷的勤奋和努力,再加上卫褚殷天分不错。

爹也乐得花时间在他身上。

卫褚殷学的是武生,我常偷懒坐在树底下看他练功。

不得不说,卫褚殷的身段真是好。

耍的那些刀枪棍棒也如行云流水般顺畅好看。

他休息时我就丢一颗酸枣给他吃。

看他被酸得呲牙咧嘴我便拍手哈哈大笑。

卫褚殷还真挺笨。

我每次都给他酸枣。

他每次都接来囫囵咬下。

亦每次都被酸得呲牙咧嘴。

不知不觉间,卫褚殷已经到我家五年。

我十三,他十五。

爹让他上了次台,给了一个唱段不多的角色来让他练胆子。

那段戏,卫褚殷练了不下百遍。

那个武生的唱段他早已熟练于心。

可正式开场时,卫褚殷手里的棍却莫名其妙地耍断了。

台下一片喝倒彩,大喊着让他滚下来。

卫褚殷被台下看客难听的咒骂声吓到了,呆站在戏台边上有些不知所措。

我在后台看着忒不是滋味儿。

明明穿戴好行头显得十分英武的卫褚殷,此刻却显得身型格外单薄,像做错事的小孩儿。

被困在戏台上又身陷囹圄。

爹不得已换上行头上场开嗓解围,接替卫褚殷的角色唱了下去。

台下看官见我爹上场,瞬间欢呼鼓掌起来。毕竟解老板上一次唱戏,已记不得是多久了。

我托着卫褚殷的手下了台。

他的手全是冷汗,死死的抓住我。

他扭头有些神色慌张地盯着我开口。

“这棍子有问题!小阿呈,这棍子有问题!我上台前那棍子还是完好无损的,不可能只耍了两圈便断了!”

我安抚着他的情绪,给他脱下戏服。

“我知道,我知道,爹肯定也知道,我们会查清楚的。”

卸下行头后,卫褚殷盯着铜镜里自己的脸。

随后紧紧抱住我,死命压着嗓子闷声痛哭。

我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慰他。

“师兄别怕。”

爹唱了几十年的戏,一眼便看得出那棍子断掉的端倪。

确是人为,而非师兄学艺不精。

爹说那棍子是被人锯开了半截,又拿浆糊沾上的。就是想让师兄在台上出丑,想砸了我家西城第一的招牌。

我问爹是何人所做,爹只摇摇头,让我们不再去管了。

我猜想也许是城东侯家做的,爹说不让管,我便不开口多言。

师兄还是自请师傅责罚。

这次意外师兄也算有些责任,上台前没有仔细检查好自己的行头。

爹便罚他舞了两个时辰的棍。

又让我去和师兄同住一屋。

得,我看这才是对师兄真正的责罚。

因为我睡觉会打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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