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嫣再次醒来之时,已是次日戌时。宫人进来查看她,发现她已不再哀求着要见王上,只是躺在榻上双眸空洞无神的望向窗外,神情已由悲悸化为死寂,宫人给她喂下今日的毒药便阖上殿门离开。
慕卿嫣蜷缩在榻上咬着被衾,忍着从四肢百骸传来的各种疼痛。她一次次疼得晕过去又一次次疼得醒来,接着忍受这无尽的折磨,仍是无水与食物,就这般受着苦痛与饥饿的折磨。直至第三日她已全然无力,再次奄奄一息,将要死去。
慕卿嫣知道一会宫人便会进来喂她吃下解药,让她饮水进食,第二日又再给她喂下各种毒药,不再给她半滴水与吃食。
殿门推开,来人在榻前站立良久。慕卿嫣艰难抬眸,又疲惫闭上双目,心中泛起一抹轻笑,当真要死了,瞧见她来了。
萧云嗔立在榻前见慕卿嫣睁眸瞧见是她,又厌恶闭上双目,软下的心又再次硬起,双拳攥紧,声音冰冷:“慕卿嫣,今日你求孤,孤才会给你解药,让你进食。”
听见那熟悉却又冰冷得陌生的声音,慕卿嫣心中一颤,缓缓睁开双眸,费力睁眸想要看清面前的人。
慕卿嫣望着她良久,意识已很是模糊,她已无法分辨是梦境还是现实,嘴角轻轻一扯,干裂的唇渗出丝丝血迹,她闭上了双目,安静等死。
萧云嗔眸光猛地一暗,从怀中取出两颗药喂入慕卿嫣唇中,提起手中的酒壶大饮一口,一把捏住她的脸,吻住她的唇强行灌了下去。
萧云嗔一把松开她,慕卿嫣捂着喉咙难受的咳了起来,她几日未曾进水,喉咙早已干得难受极了,如今一口辛辣的酒下去,喉中更如烈火灼烧一般疼痛。
萧云嗔冷眼看着被烈酒呛得难受咳嗽的人,指尖攀上衣袖拽紧,她从前便不爱饮茶爱饮酒,后来因慕卿嫣她爱上了饮茶,可慕卿嫣却以一盏毒茶想送她死去。
自此她便不再饮茶,而因她讨厌喝茶,宫中上下便从未备有茶水,皆为清水亦或是备酒。萧云嗔垂眼望着她捂颈连连咳嗽,冷然转身离去。
慕卿嫣意识渐渐回拢,指尖抚上干裂渗血的唇:刚刚当真是她,不是她濒死的幻象吗?
萧云嗔提了一壶水进来,见慕卿嫣低垂着眸子,指尖覆在唇上似在擦拭。眼底立时泛起一抹恼怒,仰头饮了一大口水,上前一把捏起慕卿嫣的脸,对着她干裂的唇粗暴的吻了上去。
清冽的泉水流入舌尖,输向干涸的喉咙,泉水流过带着凶猛的骇浪。萧云嗔的吻暴戾粗鲁,慕卿嫣嘴唇干裂,被她吻得生疼,血腥在二人唇间流窜。
感受到慕卿嫣推抵的动作,萧云嗔更似疯了般的吻着她,唇齿相依的亲吻从未如此凶猛,不是缱绻深情的爱意,只有无尽的愤怒与占有。
慕卿嫣心中悲绝,狠狠咬了萧云嗔一口,萧云嗔吃痛放开她,恼怒抬眸的看着她。她抹掉嘴角的血,显然恼怒极了,粗鲁的撕扯慕卿嫣的衣裳,擎起她的双手反捆在榻前,又将她双脚捆住。
她将地上掉落的酒壶重新拾起,将酒全部倒在她的锁骨处,“你知道的,那酒流到哪我便饮到哪。”
慕卿嫣被她五花大绑捆在榻上,全然动弹不得,萧云嗔俯下身狠狠在慕卿嫣锁骨处咬了一口,慕卿嫣疼得一颤,酒水晃荡溢了出去,顺着雪白的肌肤向下四处滑落。
萧云嗔的唇便如亮出獠牙的野兽,毫无半分怜惜的落下,毫不夸张一口一个吻痕。凶狠的吻随着那流淌的酒水一路向下,来到那平坦的小腹,洁白无瑕的腹部浮着一层淡淡的痕迹,刺得萧云嗔双眸通红。
听说她产子之时甚是艰难险些丧命,却仍是拼死为他生下孩子。暴怒的狂流与疯长的妒意在全身流淌奔涌,萧云嗔额角青筋暴起,脸上肌肉皆在愤怒疯癫的颤抖。
萧云嗔赤红着双目,扣住她的肩膀,厉声咆哮,连连问道:
“慕卿嫣,你说女子生产便一脚踏入鬼门关,多少人惧之怕之。若非爱之深切,又怎会自愿为其拼死产子,替他生儿育女,在生死濒亡之际仍痴唤他的名字。所以你生死濒亡之际唤的是何人的名字?是你对他爱之深切,所以不惧之不怕之,便是鬼门关前走一遭也要替他生儿育女?”
“那你可知我也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你亲手喂我喝下那丹戈之毒时,你可知道我痛不欲生、生死濒亡之际唤的是何人名字?”
“是你啊,慕卿嫣!”她带血的唇边扬起浓郁冷峭的讥笑,猩红愤怒的眼中泪水大颗大颗滑落,十指覆上慕卿嫣的脖颈,骤然用力捏紧:“我对你亦爱之深切,可你呢?你要我死!”
她不知啊,不止那一次,还有这六年她一次次生死濒死,苦痛挣扎之际痴痴苦唤的都是她慕卿嫣!
慕卿嫣双手紧紧握着捆住她的绳索,不断挣扎,泪水直流,萧云嗔捏紧她的脖颈,毫无一丝留情,似当真想要她死,她只能艰难的摇着头,吐出微弱的字息:“不、不是他……是……”
萧云嗔泪流满面,可手中力度不断加大,疯癫的讥笑着。她将一颗心真心交付给她,可她却扔在脚下狠狠蹂躏折辱,她一心想要她死,可她在死时却仍唤着她的名字,而她濒死之际仍唤着旁人的名字。
悲恨、愤怒、嫉妒与伤心让她崩溃疯狂,毫无半分理智,慕卿嫣哭泣的模样与微弱的辩解在这般情景之下,不是灭火之水而是那燃烧烈火的热油。
“怎么?一提到他,你便哭得这般梨花带雨,是盼着我心软饶过你?留着命与他厮守?”
慕卿嫣脸色青紫,涣散的双瞳映着她白发癫狂的伤心模样,心痛得已然麻木。
萧云嗔见她即将窒息而亡,立时将手松开,仰头将泪水逼回,通红的眼眶中泛着无尽冷漠与恨意:“慕卿嫣你别想死,你与我这才哪到哪!你给我好好受着!”
话音一落,殿门再次无情阖上,浅亮月光穿过菱窗,半照在榻上衣裳凌乱的女子身上,月华凄绝黯然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