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这飞醋竟吃到了马蜂身上,东竹笑得已快直不起腰来,被自家主子冷冷一瞪,立即忍笑正色道:“羡无,主子若是被马蜂蛰了,还得赶紧处理。这马蜂虽小,毒性却挺大,比那武林高手还要难缠极了,主子不小心折在马蜂手上,不丢人。”
羡无闻言亦忍着笑,拿出药箱准备替自家主子处理伤口,细看肿痕不由惊奇:“咦?主子您这是被蜜蜂蛰的吧?”
羡无的话落下身后的众人突然沉默,东竹忍了又忍实在没有忍住,噗呲一声大笑出声,她身后卫侍亦跟着哄笑起来,她们威风凛凛、征战沙场的主子竟是被小小蜜蜂弄得这般狼狈。
“蜜蜂和马蜂一样难缠,主子……不丢人。”羡无忍笑弱弱的替自家主子找补道。
众人的笑声却又高了几分,萧云嗔满头黑线,面上甚是挂不住,这些人真是越来越放肆了!区区蜜蜂自是无法为难她,她是色迷心窍,折在了美人的手中。下山之时她瞧见那蜂巢,想起慕卿嫣在宫中时有以蜂蜜制茶的习惯,便起了念头去为她采蜜制茶。
她跃然上树,轻轻松松取下后蜜后,得意洋洋的回头瞧了一眼慕卿嫣。正好瞧见慕卿嫣立在树下,身后是金黄的余晖与绚烂的晚霞,她白衣飘然站在余晖光影之中,冲她莞尔轻笑。
那一笑直将她的心神摄去,久久不能回神,竟不知何时惊动了蜂巢中的蜜蜂。待她反应过来时已被狠蛰了几下,之后为了不让蜜蜂伤着慕卿嫣,便将蜜蜂引开,这才被蛰成这般模样。
见萧云嗔被手下嘲笑,慕卿嫣上前欲替她解释,萧云嗔却揽住她的腰,先开口道:“可笑够了?笑够了便去捉一千只蜜蜂来,我要活的。”
众人闻言立即忍了笑,东竹眉心眼皮皆跳,直觉告诉她,将有不好的事发生,她正欲开溜,下一刻便听见自家主子,冷冷吩咐道:“抓来后便放在密室内,给你们东统领练练眼力劲儿。”
萧云嗔言罢扫了她一眼,便牵着慕卿嫣离开。东竹僵在原地,半晌才缓过神,练什么眼力劲儿?!主子这是新账旧账一起算啊!
在密室内放一千只蜜蜂,她不得被蛰成筛子!更可气的是她还得自己去捉蜜蜂,捉来后用来蛰自己,东竹两眼一翻崩溃无语,她现在岂止是痛哭流涕,简直是捶胸顿足、悔不当初!
这方东竹憋屈的带着暗卫满山的捉蜜蜂,那方萧云嗔欢喜的带着慕卿嫣满京城的游逛。羡无给的药甚是好使,进城之时她脸上的红肿已消去大半。戴着面纱吃东西不便,萧云嗔索性取了面纱与慕卿嫣一同戴上狐狸面具。
二人吃饱喝足后,萧云嗔带着慕卿嫣到了一巷中,只见红墙鸳瓦,飞檐映绿,里面娇笑之声隐隐。萧云嗔牵着她便欲进去,慕卿嫣止了步,眉间轻蹙,“你当真要去?”
“都已到这了,怎能不进去?”萧云嗔反问道。
慕卿嫣挣脱她的手,声音一冷:“你若是要与你的红粉知己叙旧,我便在外等你。”
“卿卿娘子这可冤枉我了,我在这花楼哪有什么红粉知己。”萧云嗔眨眼轻笑,上前一步重新握起她的手扣在手心,“这花楼里有一落笙姑娘,不仅茶技精湛,更擅戏曲,恰这两样娘子皆喜爱,我是带娘子来听她唱戏品茗的。”
“噢?”慕卿嫣睨了她一眼:“你说不常来此,又怎知晓这些?”
“这落笙姑娘才华横溢名满京城,王孙贵族、名流雅士、高门女眷可都想见她,娘子随随便便找个人都能知道她。这京中不知她的人少之又少,未曾想我家娘子便是这其中之一。”
萧云嗔瞧着她一笑,俯在她身上嗅了嗅,戏谑道:“娘子适才可是不小心将醋当茶饮下了?”
慕卿嫣面色一红,嗔了她一眼。萧云嗔适才所说已勾起了她的好奇,当即想见见这才满京城的女子,便催着萧云嗔领她进去。
萧云嗔交了灵牌,便有一绿衣婢女引着他们进入一雅室内,只见翠帘高卷,秀幕低垂,帘下坐着一个美人正执手研茶,见她们进来抬首微微一笑。
慕卿嫣瞧清她的容貌,不由得失神慨叹好一秀美的佳人,坐下后细观她研茶手法更是佩服连连。只见她以茶筅击拂,茶汤呈以“疏星皎月”“浚霭凝雪”“乳点勃然”,而后“乳雾汹涌,溢盏而起”,技艺之精湛妙不可言,慕卿嫣顿心生钦佩。
“夫人与郎君请用茶。”落笙将制好的两盏清茶奉给二人,她才名在外,想见她之人多如过江之鲫,而她所接见的人,身份皆为富贵高门,权势达官。
这二人皆戴着狐狸面具,不知容貌,不知身份,可这通身气质高贵不凡。望着一侧案上用红绸遮住的瓷盘,落笙轻轻一笑,出手便是万金,倒当真是舍得。
慕卿嫣呷茶入口,顿觉口齿生香,茶汤在口中回旋,清和鲜甜又香馨醇厚,连声赞道:“落笙姑娘茶艺精湛,实令钦佩,不知能否与您请教一二?”
落笙行礼笑道:“夫人谬赞,能与夫人共讨茶事,是落笙之幸。”
萧云嗔见慕卿嫣对落笙连连夸赞,便也端起茶盏,饮了口只觉没什么特别,远不如慕卿嫣制的好喝,更没有酒好喝。她随手将茶盏放下,寻了个舒坦的坐姿,见慕卿嫣与落笙谈起品茗点茶之法时津津乐道、神采飞扬,不由得扬唇轻笑。早知道慕卿嫣对茶艺如此痴迷,她便耐着性子去学这茶艺了。
落笙与慕卿嫣交谈甚欢,交谈中她不动声色的暗中打量那戴着狐狸面具的红衣男子,只见他安静的待在一侧,坐姿放荡不羁,一手握剑,一手支额,笑看着与自己交谈的女子。面具之外的双眸狭长魅惑,那双该是多情凉薄的眼中竟只映有她面前的白衣女子。
那红衣男子似察觉到自己在望着他,瞬间敛起柔情冷冷横她一眼,那一眼透着浓重的警告,甚至带了一丝杀气。落笙轻轻一笑,收了目光,“夫人稍候,落笙换了戏裳,便来为您与郎君好生唱戏。”
“有劳落笙姑娘费心。”慕卿嫣道。
“夫人客气。”落笙温柔一笑,行礼告退,阁门关合之后,她面上温柔瞬间消散。今夜的这一出戏着实废了她不少心思,也不知这戏唱到最后,她能不能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