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姑娘是不是叫时莲?”大夫人激动地问。
“好像是有一个什么年姑娘,怎么,你们认识?”
“相爷,相爷,我们快去找莲莲!”大夫人揽着时相就走。
“诶,你们不去酒楼啦?过了吉时,你们再想去可没机会了!”
“没眼力见的东西,谁稀罕这个,呸!”她又重新骄傲起来,挺直了脊梁。
完全忘了她现在就是一个农妇。
“嗐,这年头,要饭的都敢这么横?”
之前的时府已经充公,他们一路打听,找到现在的时府。
那可真是气派啊!
光是门口的石狮子都值不少钱,雕梁画栋,小厮们也喜庆,比之前的时府要好百倍。
大夫人想上前问话,门口络绎不绝的彩礼箱总是打断她的话头。
来来往往的都是高官。
时相整理了自己的仪容,那些都是以前的同僚,他可不能落了面子。
门口热热闹闹的,他们也被这气氛感染,好像自己就是招揽宾客的主人,立在门口。
等别人发现他们,然后说一句:“哎哟,这不是时相吗?恭喜恭喜~”
他们等了半晌也没等到人搭理他们,反倒有小厮来撵:“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要吃席去东街的酒楼!”
“瞎了你的狗眼,你好好看看我们是谁?”
大夫人气的脸红脖子粗,这些玩意没把她认出来就算了,竟然还敢把她往外面赶!
“……鬼知道你们是谁,今儿个是两位姑娘大喜的日子,你们要是闹事,我可就不客气了!”
“好哇,我一会儿再来收拾你!”
“莲莲,莲莲!!!”
她抻着脖子喊,被众家丁摁住,一把摔在地上。
金枝听声赶了来:“还以为是哪个没眼色的闹事,原来是大夫人,好久不见。”
“哼,总算来了个长眼睛的,这个奴才刚才对我不敬,先拖出去打五十大板!”她行动之间又恢复了当家主母的气派。
“恕难从命,大夫人要是想讨杯喜酒喝,就请移步酒楼,这里怕是不能招待你们。”
金枝可还记得,年姑娘初嫁时,时府可是连一分力气都没出。
大夫人和时相被贬边关,不管是二殿下还是公子,救下他们不过一句的事,可是公子他们没管,年姑娘和倾姑娘也没过问。
由此金枝得出结论,对于倾姑娘她们而言,大夫人和时相不过是陌生人而已,不用太客气。
“小丫头,你知不知道你在和谁说话?!”
“大夫人,你若是再不走,我就不客气了!”
“我是莲莲的亲生母亲,你们竟然敢这样对我说话?”
大夫人不管不顾,一个劲往里面冲,周围宾客都停下了脚步,看着这场闹剧。
“啧啧,人有旦夕祸福,天有不测风云,时相也有今天啊!”
“她说的莲莲和里面的年姑娘不是一个人吧……”
“哪是一个人,年姑娘是倾姑娘的孪生姐妹。”
大夫人敏锐地听见了,愤怒地大喊:“你们什么年姑娘什么莲莲,能不能把舌头撸直了说话?”
“这位夫人,你家莲莲不在这里面,你就不要闹事了。”
说话的是一个青年书生,他特别仰慕倾姑娘和年姑娘,两个柔弱女子,竟然敢远赴边关,比男人还大胆。
“你说谎,我家莲莲不在这里在哪,啊?”期望与现实不符,大夫人已经出离愤怒。
“咳咳,我好像在醉红楼见过她……”
醉红尘是京城最大的青楼。
“我也见过……”
这话一说,好多人都想起来这件事。
“你们胡说,我家莲莲是清清白白未出阁的姑娘,怎么会去那种龌龊的地方?!”
“就是她,听说以前是官家小姐,还有好多人慕名而去呢!”
“还不信,花名好像是叫白莲吧,大家都喊她白莲姑娘!”
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时相已经无地自容,大夫人目眦欲裂,怎么可能,她的莲莲怎么会沦落到那种地方?
“不信,我不信!”
“你自己去瞧瞧不就知道了!”看热闹的人永远不嫌事大。
看客们摇摇头,这些年真是被猪油蒙了眼睛,才会觉得大夫人是个好母亲。
大夫人踉踉跄跄奔向醉红楼,时相跟在后面,醉红楼他以前常去,第一次这条路这么难走……
“爷,常来玩啊……”
时莲穿着暴露,一身胭脂气,她刚送走一个恩客,一回头,看见了大夫人。
大夫人当场眼睛一翻,晕了过去,时相忙掐她人中,她才醒过来。
时莲犹豫了一下,走过去,对着时相跪下。
“儿啊,你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
大夫人闭着眼,不忍心看,她费尽千辛万苦让时莲留在京城,就是害怕她在边关受欺负。
醉红楼有两种姑娘,一种是卖艺不卖身,另外一种是卖身也卖艺,时莲是后者。
“你简直丢时家祖宗的脸!!!”时相老泪混浊,忍不住扇了时莲一巴掌。
时莲不可置信的捂着脸,时相这一巴掌彻底击碎了她最后的羞耻心。
“如果当初不是你们把我留在京城,我也不会是今天这样!”时莲想想就觉得委屈。
把她一人留在京城,值钱的东西一件没有,他们就没考虑过自己怎么活!
“当初我要嫁君钰哥哥,你们死活不让我嫁,现在好了,人家显赫了,我们攀不上了,都怪你们,如果不是你们,我现在就是侯爷夫人!”
“是你们,是你们葬送了我一生的幸福!”
“快跟我回去,你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时相心如刀绞,他风光骄傲了一辈子,到老了,把人世间所有的苦尝了个遍。
“你们就当没生过我!”时莲说完,转身回了楼。
这里有诸多不好,但是在这里她不愁吃穿,不用担心挨饿受冻,将来年老色衰,她就投江,一了百了。
跟着爹娘走,以后只能过节衣缩食的日子,她不想,她穷怕了!
“莲莲,莲莲!!!”
大夫人连爬带走,想要留住她的脚步,时莲始终没回过头。
“造孽啊!造孽啊!你看看你养的好女儿!”
“这是我一个人的责任吗?”
贫贱夫妻百事哀,两人相互埋怨,都觉得是因为对方造成了今日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