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筱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搞得愣住了,她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人会知道自己闺蜜的名字,但既然对方这么问了,那就说明他曾经和小羽见过。宋婉筱激动起来,试图去抓阮泽的袖子:“对,没错,就是这个羽。你知不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是回去了,还是也跟我一样被留在了这个乐园里面?”
阮泽有些不忍心回答这个问题,如果他们俩说的小羽是同一个人的话,还在鬼屋苦苦挣扎着的宋婉筱,又怎么会接受自己的闺蜜已经死亡这个现实呢?
宋婉筱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他的回答,原本抓着对方的手缓缓放松,无力地垂在自己的腿上,她苦笑了两声,“小羽是不是已经不在了?”
阮泽也跟着叹了口气,虽然没有正面回应,但他的态度已经表明了宋婉筱的猜测是正确的。
其实在被困的这段时间内,宋婉筱曾无数次设想会有一个人来拯救自己,这个人或许是她的家人,或许是她的朋友,但最有可能的一定会是他的闺蜜小羽。
随着时间一天一天的流逝,她偶尔也会怨恨对方,为什么要将自己带到这种危险的乐园里面。她想逃,却苦于自己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在充满诡异色彩的鬼屋里面,甚至连控制自己的身体都是一种奢望,更别说逃离。
后来她便麻木了。
在被“宋婉筱”占据身体的这段日子里,宋婉筱看过了许多形形色色的人来到自己的面前,他们和乐园里的人不一样,好像是与自己来自同一个地方,那就是他生活了二十几年的现实世界。
所以她一次又一次的燃起希望,试图挣脱“宋婉筱”对自己的控制,向自己的同胞们传递求助的信息,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直到遇上阮泽。
不过经过这么久的观察与求救,宋婉筱也明白了进入到这里的人们,不过也是带着某种任务而来罢了,他们本就身不由己,又怎么会对她伸出援手呢?即便真的有人有这么好心,也打不过“宋婉筱”,救她也不过是白白送死。
所以在一开始看到阮泽的时候,宋婉筱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只是后来阮泽拿出候月,“宋婉筱”表现出极度的恐惧,这才给了她可乘之机,可以和阮泽说上两句话。
受尽了折磨的宋婉筱本一心求死,转念又想到了自己生死未卜的闺蜜小羽,所以才生出一点求生的欲望。在从阮泽那里得知小羽已经死了之后,宋婉筱疲惫地闭上了双眼。
“杀了我吧,这样我体内的‘宋婉筱’也会跟着消失,之后如果还有人再进鬼屋,就不会遇上她了,应该会安全一些。”
兜兜转转了一圈,宋婉筱还是决定让阮泽将自己杀死,她并没有提出让对方将自己带回现实世界这种要求,因为在她自己看来,这基本是不可能做到的。
但是虽然他没有提,阮泽还是在脑中构想了一下该如何把人送回去,按照那些混进来的人的说法,不管是谁都可以进入乐园,并且只要在晚上6点之前离开就可以安然无恙。
他的打算就是,将附在宋婉筱身上的东西驱逐出去,然后带着她离开鬼屋。如果顺利的话,他和宋婉筱会一起站到郁娇的面前,让对方交代一下他是怎么认识小羽,以及小羽死亡的前因后果。
当然这样做的前提是,他能成功把人带离鬼屋。
在阮泽沉思的时候,宋婉筱的眼神又变了,现实世界的宋婉筱和鬼屋里的“宋婉筱”其实很好区别,只需要看她们的眼神就可以,恶狠狠的那个一定是鬼屋“宋婉筱”。
果不其然,下一秒宋婉筱就开始挣扎,好在徐老婆子递给阮泽的这根麻绳够结实,她一下没有挣脱开,这也给了阮泽反应的时间。
他猛地向后退去,候月再次出现在他手中,看到候月之后,宋婉筱老实了一些,但那眼神还是像要杀人一般,盯了阮泽一会儿之后,又滴溜溜地转着,应该是在打什么主意。
阮泽看向容野舟,问他:“你有什么办法能把这玩意儿从她身上赶出去吗?”
“杀了不就好了。”容野舟轻飘飘地说着,好像一条人命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他这副态度,让同样听到这番话的宋婉筱不由得紧张起来,满是警惕的目光在他们俩身上来回打转。
但阮泽知道容野舟不是这样的人,沉吟了片刻,他低头看向候月,“你的意思是,候月可以杀了藏在她体内的鬼魂,但是不会让她白白送命。”
容野舟似乎轻笑了一声,夸奖道:“不错,这次脑子动得很快。”
那就是在说他以前脑子都不怎么灵光咯?阮泽有些不满意他夸奖自己的话居然是这种,如果不是现下的情况不允许,他一定会让对方撤回这句话重新夸他。
不过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
阮泽站起身,郑重地朝着宋婉筱说道:“别害怕,很快的,等解决好‘宋婉筱’的事,我这会带你离开鬼屋,然后去找一个人。”
他并没有说是去找谁,但宋婉筱似乎意识到这个人跟自己的闺蜜小羽有关系,所以竭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幅度极其微小地点了下头。
在得到对方的准许之后,阮泽不再犹豫,他在一众人惊恐的目光之中,直接将候月刺进了对方的胸膛,那是心脏跳动的位置,在被穿身体的一瞬间,宋婉筱似乎看到一道黑影从自己的身体里钻了出来。
说是黑影,但对方的身上却穿着大红色的喜服,只不过刚才被黑雾遮住才没有将颜色显现出来。
在合影离开自己的身体之后,宋婉筱忽地感觉身体很是轻松,像是抛下了什么重担一样。她很高兴也很激动,眼泪就这样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她就不太清楚了。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似乎已经过去了很久,但周遭的环境并没有发生什么改变。只不过那把唐刀已经不见了,试着动了动自己的手脚,发现自己已经可以自如地控制他们,宋婉筱高兴到几乎想要手舞足蹈。
但她抑制了内心的欢喜,因为知道现在还不到庆贺的时候。
身上的粗麻绳也已经不见踪影,宋婉筱站起来,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阮泽,哭着向对方道谢,甚至在一个冲动间,她差点就当场跪下了。
角落里,夫人和宋老爷还抱在一起哆嗦着,他们并不理解这里发生了什么,恐惧只是源自于内心最基础的本能。和他们相比较,徐老婆子的反应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从阮泽最开始试探她,到从她那里拿到用来捆绑的粗麻绳,以及现在看起来像是装出来的害怕,都表明徐老婆子的身份不简单。
但是阮泽现在没有空去搭理她。
他急忙扶住想要下跪感谢自己的宋婉筱,“别别,千万别这样,我带你出去也是为了自己的一点私心,你大可不必给自己太重的心理压力。”
“是因为小羽吗?”宋婉筱很轻易的就判断出了阮泽关心的点,“是不是她的死有蹊跷?”
阮泽点头又摇头,“其实也算不上什么蹊跷,不过是我的一点小小疑惑而已,当然了,你也是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现实世界的人,大家都是同胞,能帮就帮对吧?”
救命恩人都这么说了,宋婉筱你就不再多说什么,她安静地站在阮泽后面,等待他下一步行动的指示。
从宋婉筱的角度去看,阮泽就是一个无所不能的大英雄,她理所当然地觉得对方能帮自己解决“宋婉筱”的事,就能轻而易举的带着自己离开这个鬼地方。
如果要是被她听到阮泽此刻的内心活动,她可能会被惊掉下巴,然后英雄滤镜从此碎得不成渣。
阮泽左右打量着这个厅堂的布置,看似胸有成竹,恰好陈内心慌得一匹,他压根儿就不知道该怎么出去。只是觉得这个屋子里面可能存在一些被他忽视掉的关键的线索,晃荡了几圈之后,他的视线落在了徐老婆子的身上。
徐老婆子被他的动作惊到了,急忙摆手道:“这件事跟我徐老婆子一点关系都没有,可不要听他们胡说,将脏水泼到我身上。”
紧接着,她就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说。
在徐老婆子的故事版本中,她并没有参与到宋夫人和宋老爷的计划中,而是被他们欺骗而来的。原以为会在自己的促成之下完成一桩圆满婚事,没想到那喜轿刚抬到半路,就杀出一队人马,不仅将她打晕,还将那倒霉的新郎官儿一并带走了。
“等下,”阮泽打断对方,“你说的这队人马,他们把新郎官儿劫走干什么?又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
阮泽的话说到一半,他自己先愣住了,一个有些荒谬的想法出现在他的脑子里——这些人不会真的以为喜轿里面的人一定是新娘吧?
如果是这么假设的话,那好像也还说得通?
软泽神色怪异,那徐老婆子估计也跟他想到一起去了,尴尬地笑了两声,“当时的情况十分危急,老婆子在被昏死之前,看到那新郎官儿也被打晕了过去,但是盖头还没掉,说不定就是这个原因,他们将新郎官当成了新娘……”
一阵诡异的沉默之后,阮泽扯了扯嘴角,这个剧情要是放在现实世界的电视剧里,他高低得骂这编剧两句,到底是怎么编出来这么离谱的剧情,难道真的是脑子异于常人?
“算了,这以前的故事跟现在的我们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我也不想去纠结到底是谁杀的人,”阮泽蹲在徐老婆子面前,直视着她,“婆婆应该知道我们怎么出吧?”
徐老婆子的眼珠子转了转,“出去?你们要出去到什么地方?”
“婆婆别跟我装傻,我不吃这套。”
眼看阮泽又要把唐刀拿出来吓唬自己,徐老婆子哎呦了一声,哭天喊地的说道:“我徐老婆子命就是不好,怎么每次都遇到你这样蛮不讲理的人,动不动就要拿武器出来架人脖子上,这怎么得了呀?”
徐老婆子弯着腰,一下一下地捶着地,伴随着还带有哭腔的声音,真是要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如果她想要用这种卖惨的方式来博取阮泽的同情,那她就大错特错了,毕竟铁石心肠的阮泽主打的就是一个油盐不进。
等徐老婆子在直起腰的时候,就看到了明晃晃的唐刀横在自己面前,他连忙往后爬了一段距离,直到墙角退无可退,才闭着眼哀嚎道:“去宋家院子的古井地下,那里有一道棺材,钻进去就行。”
棺材?
阮泽一想到自己居然要钻进这种自带恐怖色彩的东西,心里就有些毛毛的,他征求了容野舟的意见,确定这徐老婆子没有骗自己,才站起身,带着宋婉筱离开了厅堂。
在他离开之后,徐老婆子不哭也不闹了,她麻溜地从地上爬起来,然后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跟在阮泽二人的身后也走出了门。
那阮泽和宋婉筱看不到,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那被迫离开宋婉筱肉身的“宋婉筱”就一直飘荡在他们左右,如果不是忌惮阮泽手中的唐刀,她一定不会放任这两个人离开屋子。
但即便没有了肉身,“宋婉筱”也是怨魂,能力比起普通的鬼魂就强大了许多。虽然不能直接伤害活人,对他们使一些绊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就比如这阮泽和宋婉筱刚离开厅堂,又差点被满院子的黑雾劝退,那些黑雾看起来就不正常,连风与夜的光都无法照透。
然后不到半米的可见度,阮泽都害怕自己走着走着,就一脚踩空跌进了徐老婆口中的古井,直接摔成八级残废。
然而宋婉筱已经习惯了这种已经习惯了这看起来骇人的假把式,毕竟和‘宋婉筱’半步不离地相处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她早就把对方的底细摸得一干二净。
“跟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