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侯府。
密室之中。
微弱的烛光下。
二人正在洽谈。
金衣男子来回踱步,道:“蓝衣楼主,你们什么时候开始动手?”
蓝衣斗篷男子道:“时间还未完全定下来,不过侯爷只需要再等待一段时间便可,他的身份你也知道,不会亏待你的。”
金衣男子皱眉道:“我等得了,女帝等不了,天下人也不会等,我现在就是过街老鼠,现在都不知道还有谁敢来参加我的寿宴,你们明明有实力,为什么还要跟个老鼠一样,躲在那阴暗处?”
蓝衣斗篷男子沉默。
金衣男子见其不答,也无可奈何道:“一个月,我最多还能撑一个月的时间。”
蓝衣斗篷男子抬起头,道:“不必,古砚尘已经对你的身份起疑,并且你是唯一一个暴露在明面上的人,先生推算,古砚尘会趁着你此次寿宴动手,你只需撑得住此次,往后无需担忧。”
金衣男子心中起了杀意,可顾及此人身份,最终将杀意隐藏在心中,闷哼的回了一声。
“好。”
……
侯府门口。
侯府总管脸上艰难的挤出一抹笑容,迎接着前来的宾客。
让侯府总管的他,去迎接一些只是二三流的势力,自然不会给其好脸色看。
前来的宾客们,即便是感受到了来自总管身上的那股贬低之意,也不敢甩袖离去,只能陪着笑脸恭贺着。
没办法。
辽东侯现在的处境非常的尴尬。
他的儿子参加了春猎一事,最要命的是,后续还发生了造反一事。
因此受到牵连。
女帝需要交代。
不过。
兵权在手,他暂时可以以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为由,暂且不给予交代。
但其他人?
他们敢得罪女帝?
所以。
前来祝寿的,除了辽东侯部下,就只有两边都得罪不起的势力。
而且。
前来的人,还是可随时丢弃的弃子,即便女帝真的怪罪,也完全可以丢出去平息。
至今为止。
洛邑方面也没有任何旨意,或者使者前来。
女帝态度明显。
如果说。
女帝还未展露出,那恐怖的实力前,或许有人会铤而走险。
但。
女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屠杀了姬葵后。
女帝有权有拳。
你感动吗?
不敢动,完全不敢动。
……
辽东府。
客栈中。
日上三竿。
洪安民跨进门槛,抬头见到古砚尘正在清闲的喝着茶,当即回禀道。
“公子!”
“贺礼准备好了。”
古砚尘听闻,并未立刻给出答复,而是抿了一口茶,润润嗓子,这才轻笑出声道:“既如此,那么便替辽东侯送上这份大礼。”
辽东侯。
是否参与了造反?
不知道。
也与古砚尘没关系。
辽东侯之子,是受到指使,还是受其蛊惑?
不重要。
杀人?
就得付出代价。
……
辽东侯府。
内厅外厅座无虚席,没有留有任何空位,即便是哪个犄角旮旯的小门派,也能在今日上桌了。
内厅中。
一半为武将,还有一半是意外之喜。
大慈航寺的僧人。
不论实力,只要有关系在,便可落座,不然空着位置,更加尴尬。
武将一一敬酒。
辽东侯满脸笑意,举着酒杯,一一回敬。
“郭副将,这一年辛苦了。”
“于将军,军中事务,还需要你多上上心啊!”
回敬武将后。
辽东侯视线看向那些僧人,脸上的笑意更甚。
这些僧人并不禁酒肉,入座之后就是大快朵颐的吃着,极为的粗鲁,好似没吃过肉一样。
辽东侯非但没嫌弃,反而感到了一丝庆幸,他走到了今天这一步,自然要将生死掌握在自己手中,所以他另寻出路,邀请的势力之中,只有大慈航寺选择前来,也就是还有成为盟友的机会。
即便。
他耍了一点小心机。
告诉大慈航寺。
古砚尘很有可能会前来,大慈航寺自然而然也就来了。
其他势力,又何曾没有耍心机呢?
结果。
都没来。
……
其实。
大慈航寺。
其实并不算什么。
重要的是。
大慈航寺背后的大光明寺,现在的态度,也是代表着佛陀。
辽东侯想到女帝那小妮子,又想到了肮脏的老鼠,心中冷哼,真逼急了我,带着辽东军,去当和尚去。
想到这。
辽东侯也不希望大慈航寺来敬他了,而是左右手各拿着一个酒杯,向身穿灰袍的僧人走去。
这僧人是大慈航寺的方丈。
忽闻大师。
除了头部之外,头部之下的皮肤,是极为耀眼的金色,就好像是在皮肤之上贴上了一层层金箔,如同佛一般。
这是佛门金身。
距离人间仙,就差临门一脚,甚至还有可能现场完成突破。
辽东侯来到忽闻大师身边,将酒递了过去,压低了声音,道:“大师,你看我有佛根吗?”
忽闻太师眼睛眯成一条缝,接酒一饮而尽后,微笑道:“当贫僧出现在这里,那么施主便是与佛有缘,你的名字,佛陀也有所听闻,对你极为称赞。”
“若你愿意,想必佛陀很愿意收你为弟子。”
身为外放的一寺之主,就没有白痴的,他敢带领弟子前来。
自然不会相信那一句话,而是另有其他原因。
招收弟子。
辽东侯的之前主子是谁不重要,以后他的主子是佛陀便够了
大周辽东侯,与我佛门僧人有何关系?
硬要强认。
那你调动大军去,大光明寺强认呗。
辽东侯没有马上抛弃现在的身份,提前找出路罢了,自然不可能当场答应。
他打着马虎,既不答应也不反对,呵呵道:“吃好喝好啊!”
忽然。
天地大变。
一道正正方方的影子从天上压了下来,落在了众人的身上。
辽东侯脸色一变,还未来得及反应,一道洪亮的声音在天地间炸响,声音震碎云层,显出了隐藏在云层中的众人。
“北阳送辽东侯,棺材一口。”
众人顺着这道声音往上看去,只见在天幕之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行人。
为首一人。
为绝世谪仙。
左边一人,相貌虽倾国倾城,可眼神却是单纯懵懂的绝美女子。
右边一人。
奥妙无穷。
无法将其看透。
他们踏在麒麟头上在那麒麟下方,是一个乞丐打扮的老头子,高举着一个棺材,空气之中还是透着一股厚重的硫磺味,眼神冷淡的看着下方。
喜悦的气氛。
瞬间荡然无存。
内厅内。
不管是军中大将也好,还是大慈航寺的僧人也罢,一个个站了起来,怒视着古砚尘。
剑拔弩张啊。
外厅的那些江湖中人,回忆起江湖上流传的消息,一个个欲哭无泪,并感到了绝望。
我们实力不行,身份不行,就只能当弃子呗?
神仙打架。
我们活该呗。
凝重的气氛下。
辽东侯金色的衣袍之下,紧紧的握紧了拳,被握得发青,堂堂辽东侯的他,何曾受到过这般挑衅过?
但。
他忍了。
小不忍以乱大谋。
忍过去就好。
事后再算账。
他并不想成为棋子,身旁的忽闻大师,还没有出手替大光明寺找回面子,他急什么?
他使劲的挤了挤脸,最终非常勉强的挤出了一抹难看的笑容,道:“多谢世子贺礼,来福,还不快去接下,给北阳世子安排座位!”
众人有些惊讶。
好家伙。
辽东侯怎么变得这么没骨气了?
侯府总管快步走来,应道:“世子,请将贺礼移交给在下。”
洪安民露出大黄丫,猥琐一笑,道:“呵呵,那你可接好了!”
语落。
一阵阵爆响响起,洪安民的身体以恐怖的速度,发生了瞬移,来到了棺材背后,倒挂金钩一脚踢在棺材之上。
“砰!”
“砰!”
速度极快。
接连发出爆响之声。
那根本不是棺材,而是宛如流星一般,周身迸发出了火焰。
侯府总管虽然也有修为,可却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便与这棺材撞在了一起。
“砰!”
同归于尽,棺材和人一同爆裂开来,碎片飞溅四处,遗言都未曾有机会留下。
这一幕。
众人见状,不管是被当成弃子的人也好,还是辽东侯中的将军,一个个面露震惊之色。
虽然。
虽然。
他们也有所预料到这种情况。
辽东侯之子,和其他人一同围杀古砚尘,这消息他们还是知道的。
可亲眼所见,和预料是完成不一样的。
紧接着。
一个个侧目看向辽东侯,姬成周。
姬成周垂目沉思。
谁也不知道。
他在想什么。
这还能忍?
贺礼送棺材。
还杀了侯府总管?
你还能忍吗?
然。
这一位侯爷。
他整个身体好像完全僵住了一般,缓慢的抬起头,视线与古砚尘交汇在了一起,道:“这来福怠慢了世子,死有余辜。”
“世子!”
“请!”
闻此一言。
所有人骇然失色。
忽闻大师更是惊愕地看着辽东侯,如果不是现在情况不允许,他都想把辽东侯的身体挖开看看,里面到底装着什么东西?
这么没骨气吗?
人活一口气,佛争一炷香。
古砚尘平静的对视着,片刻后,抬起了手,拍手称赞道:“世人皆知,身为一介武夫,凭借先帝信任,这才能够得到辽东侯侯位,你比常人还要能够忍。”
残骸棺材遍地。
所形成的碎片,更是波及了不少人,空气中所弥漫的血腥味,更是将这喜宴变成了凶宴。
这都能够忍住。
不容忽视啊。
辽东侯摇头再度道:“是我们失礼在前,世子惩罚来福,并无任何的过错,世子请!”
众人发怔。
内心深处却也佩服。
如此低姿态。
可以满意了吧?
别忘了。
虽然辽东侯现在情况特殊,大周讨要交代,没有了侯爷的地位。
可他。
终究还是辽东侯。
手上还有辽东军,辽东一地,既要威慑大宋,又要震慑江湖,实力也是不容小视的。
至少。
不亚于大宋禁卫军。
真不怕。
逼急了辽东侯,大开杀戒吗?
杀其他诸侯世子或许有所顾虑,可别忘了古砚尘本就是待罪之身,若不是女帝有意压制,他的处境可不比辽东侯好。
……
现在。
你该满意了吧?
毕竟春猎没杀成。
你还活着呢?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古砚尘就此收手的时候,却是平静问道:“春猎一事,以及你背后的主使者,是不是先帝?”
古砚尘没有顾及旁人。
直接开口问道。
同时。
规则。
【望气术】发动。
与之前不同的是。
古砚尘瞳孔深邃无比,眼珠子好似两颗星辰一般,在这星辰之上又覆盖着淡淡的金光,能够看到一个人身上的运。
并调动星辰。
改运。
辽东侯听到这话,明显一愣。
他眼里满是疑惑,甚至带有一丝丝追忆之情,道:“先帝不是已经死了吗,先帝没有世子你的机遇,成为小圣人。”
众人也是不解,古砚尘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来。
古砚尘轻轻皱眉。
之前的推算以及想法,竟被完全推翻了。
辽东侯。
望气术之下,可以清楚的看到,辽东侯并没有说谎,说的都是真话。
文帝真的死了?
那女帝说的,岂不是是假的??
又或者说。
辽东侯。
也只是小鱼?
并没有接触到文帝?
古砚尘不由暗骂。
玩阴谋的。
心可真够脏啊。
即便是真的。
古砚尘并没有打消,文帝未死的可能。
麻烦。
望气术来得太晚了。
如果。
在姬葵未死之前,就拥有望气术的话,那么便可以得到准确信息。
文帝到底死没死?
紧接着。
古砚尘话锋一转。
“那么,春猎一事,以及你背后的主使者,是不是大周儒圣?”
辽东侯心中猛的一跳,他本可不答,要是不答的话,先前的妥协,也就付之于东流了,更充满了破绽。
辽东侯脸上还是露出了疑惑之色,道:“九伐妖蛮时,先帝遭遇妖蛮两族大圣袭杀,是圣人与其同归于尽,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春猎一事,也是完完全全就是误会。”
“本侯背后也没有所谓的幕后中人,本侯只听命于大周,只听命于陛下。”
“世子!”
“你越问越让人糊涂了。”
徒然。
古砚尘笑了。
他罕见的对敌人笑了。
可爱。
真可爱呀。
大周儒圣未死!!!
辽东侯也笑了。
他认为。
古砚尘相信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