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雪儿扬着头，不耐烦地挑了挑眉毛。她身后的助理是个戴眼镜的女孩，眼神中也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郝蓝捏着衣角，说话磕磕巴巴的：“对、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什么身份？你一个刚入行的小助理而已，”姚雪儿看了看自己亮晶晶的美甲，声音慵懒。
“一点也不懂规矩吗？”
“雪儿姐。”
澄澈的声音响起。林岫白上前，将郝蓝拉到自己身后。
“岫白......？你怎么来了？”郝蓝错愕地看着她，声音有些颤抖。
她没答话，只是平静地望向姚雪儿。
“郝蓝是我的助理，如果她哪儿做的不好，你可以直接告诉我。”
姚雪儿倒是不慌不忙的，看着对方琥珀般澄澈的双眸，拖长了声音道：“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只是教她老实点，对前辈要拿出尊重的态度......”
“她没有尊重你吗？郝蓝不是这样的人吧。”
林岫白微笑，话语里没什么攻击性。
“还是......你觉得我不够尊重你？”
她是个聪明人，不会听不出对方的言外之意。
闻言，姚雪儿惊讶地捂嘴：“咱们可是一起训练过的同事。岫白，你怎么可以把我想得这么坏？”
“不过是个打工的而已啊，想骂就骂咯。”
林岫白抿了抿唇，声音清清冷冷。
“可是你、我、还有我们大家都是打工的罢了，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姚雪儿是小偶像出身，向来都受到众星捧月般的待遇，自然性格高傲。听见对方如此反驳，面子上更加挂不住了。
空气中充斥着剑拔弩张的气息。
一旁戴着眼镜的助理上前提醒：“雪儿姐，消消气，咱们该回去训练了。”
她压下燃起的怒火，扬起头转身就走。
“训个小助理也被说三道四！咱们走着看吧......看下次评选谁才是胜者！”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远了，林岫白拉过身后的郝蓝，轻声问：“没事吧？”
郝蓝摇摇头，平复好情绪：“没、我没事。”
“她们跟你说什么了？”她有些担心。姚雪儿虽然看上去单纯可爱，但绝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没说什么，”郝蓝眼中的无措一闪而过，“真的没事......不用担心我。”
她凝视着女孩，终究是没再追问下去。
“你不想说就算了。以后姚雪儿要是再找你麻烦，就告诉我，知道了吗？”
郝蓝敛眸，点了点头。
“好。”
两人乘电梯下了楼，郝蓝仍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
“嗡嗡———”
包里的手机突然震动。
瞥了一眼来电人的名字，林岫白接起电话，语气平静。
“江少爷。”
那头声音还是如此熟悉，清清淡淡的：“准备得如何？”
林岫白弯起唇角：“很顺利，新助理也帮了我很多。”
男人嗯了一声。
她又想起什么似的，犹豫再三，试探般地询问：
“......江少爷，初选你会来吗？”
那头似是沉默了一下，她几乎能想象到男人微微抬眉的样子。
“你想我来吗？”
林岫白垂眸，心跳突然快起来，语气有些慌。
“不是，我就是问问......”
“嗯。”那头沉沉笑了一声，“公司高层都会到场。”
“知道了。”她轻声回答。
“关于你上次提过的方楠，”男人声音一顿，“Coral说，她这几天仍在发烧。”
这么严重吗？林岫白蹙眉。
“那后天的初选......？”
“她坚持要来，公司会尊重她的意见。”
她咬了咬唇，眸中有片刻的迟疑。但想到一挂掉这个电话，更不会有其他人告诉她了。
“江少爷，能......能告诉我方楠姐在哪吗？我想去看看她。”
*
白岚医院。
走廊上人来人往，地面散发着刺鼻的消毒水味。
林岫白抬头望向病房号，小心翼翼地敲响了房门。
“进来。”房内传出的声音沙哑，都快听不出是谁了。
轻轻推开房门，她一眼就看见了病床上的女孩。
“......岫白？你怎么来了？”
方楠倚在病床上，看见林岫白，眸中闪过一丝讶异。
她的手上仍挂着点滴，嘴唇微微泛白，脸色也憔悴了不少。
“我有些担心你，方楠姐。”
她走到床边，放下手里的一袋水果。
“有什么好担心的，过度劳累的发烧而已......咳咳。”女孩轻笑，忍不住咳嗽两声。
林岫白神色沉静，轻柔地抚上对方的额头。
纤细的手指微凉，却仿佛带着魔力，叫人十分安心。
“烧退了？”
方楠看着少女垂落的发丝，鼻尖萦绕着一种淡淡的香气，有些怔神。
“......嗯。”
林岫白向来是个心思细腻的人，看得出对方强颜欢笑，只是为了让自己不那么担心。
“你家里人呢？”
“他们轮流照顾我。我妈回去做饭了，应该待会儿就会回来。”方楠轻声说。
林岫白坐下，从袋里拿出一个苹果，安静地削着皮。
白皙的手腕轻轻转动。果皮缓慢地旋转下坠，落入桶中。
她垂着眸，语气有些疑惑：“为什么......这么严重还要参加评选呢？工作比自己的身体还重要吗？”
不知道为什么，她对方楠有种莫名的信任，就像对邻家姐姐似的，说话不必瞻前顾后。
方楠笑了：“岫白，对你来说，它也许只是一份工作......可是对我，它就是我的全部生活。”
林岫白微怔。
“你可能不知道，我八岁就是训练生了，”方楠闭上眼睛，轻声讲着。
“那时我毫无天赋，被很多家公司拒绝过。”
“不过勤能补拙嘛。从小父母就有意培养我进娱乐圈，这么多年过去，我的人生规划才刚刚实现第一步而已。”
林岫白打断她：“可是你根本没有准备，生病时的状态也很差。”
“不论结果如何，至少尽力争取过了......我保证，演出完马上就回医院！”方楠眨眨眼睛。
“别搞得这么悲情，岫白，怎么一脸要哭了似的？”
林岫白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将手中切好的半块苹果递给她。
“谢谢你，我入行这么久，你是第一个真心关心我的人。”方楠的声音微弱，但目光十分真诚。
她没说话，擦干净手中的小刀，才缓缓开口。
“其实我早就想问，你真的......”
话音未落，病房的门突然打开，伴随着一道高亢的声音。
“楠楠！你最近还有工作，妈给你带了控油的炒青菜和鸡胸肉......”
一个利落的中年女人走进来，声音中气十足又不容置疑。看见陌生的林岫白，女人也愣了一下。
“楠楠，这位是......？”
“妈，这是我朋友，林岫白。”病床上的方楠介绍。
不是冷冰冰的同事两个字，而是“朋友”。
林岫白起身，弯眸道：“阿姨好，我是方楠姐同公司的艺人。”
中年女人上下打量她，迟疑道：“噢，楠楠在公司还有朋友呢......”
她看了一眼女人手中透明的饭盒，里面装着身材管理时常吃的菜，没有粥和其他碳水，也没有病人常喝的炖品，清清淡淡的。
林岫白礼貌地点了点头：“阿姨，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
跟方楠也道过别，她离开病房，轻轻带上了门。
站在走廊上，林岫白叹了口气。
刚刚本来想问，她......
方楠真的想做艺人吗？
还是这么多年，她一直在为了父母的期待而努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