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尼玛,演得也太逼真了!
江北心里暗笑,脸上却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轻声劝慰道。
“现在已经回归大宋朝廷治下,诸位不会再受无妄之灾了,还是细嚼慢咽的好。”
酒楼中满满当当的富商士绅们,得了这个台阶,才纷纷按捺住继续表演的欲望。
然后,就有人开始试探着询问,在杭州城方腊的府库中缴获了多少物资?
言外之意就是,那些物资是从他们这些富商巨贾的府中搜刮去的,能否归还一二?
在得知方腊早就已经把物资转移到了明教老巢,这些人涕泪交加、捶胸顿足,口口声声恨不能扒方腊的皮、喝方腊的血、吃方腊的肉才能消心头之恨。
眼看着被抢走的物资是肯定没有指望了,有那冷静世故的,话锋一转,说自己家里都揭不开锅了,但再怎么困难,朝廷要收的赋税,就算破家舍命也要凑钱缴纳!
这就是在跟朝廷申请免税了。
江北看着这些人,往日里跺跺脚杭州都要震颤的角色,现在凄凄惶惶,也不知道家中还剩下几个亲人,就开始想着钱钱钱……
也许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发财吧!
江北想了想穿越前的自己,又看了看眼前这群满脑袋都是铜臭的富商巨贾,默然良久,才长长吐出了一口浊气。
“唉!江北啊江北,你就是个穷逼的命。”
就在江北收拾心情,开始跟这些富商讨价还价,商量税赋额度的时候,距离杭州不远的地方,有一支轻骑正在快马扬鞭追赶方腊。
马上的骑士们甲胄、旌旗破破烂烂,遍布箭孔,每个人的盔甲上都有刀痕。
但是他们的脸上却因为带着兴奋的喜色,而显得有些黑红。
“驾!驾!驾!”
这是秦明带着花荣等人,集合了全军所有的马匹,抽出的一千多“骑兵”。
他们总共只有不到万人,能抽出这么多的马匹实在不易,所以很多人骑着拉车的驮马,个别人甚至还骑着大青驴!
“兄弟们跟上啊!跟着元妙真人打仗就是爽利,以前什么时候打过这么快活的仗?”
“就是就是,去剿个山匪都好难打,现在打方腊这种雄踞一方的巨寇,竟如此痛快!”
“早跟你们说过,真人法力无边……”
这群骑士一边大声地闲扯淡,一边还控着胯下的马匹疾驰,一副整嗨了的样子。
被他们追的方腊就没有这么好的心情了。
战力最强的明教红巾军精锐,本来在万人左右,可是现在只剩下不到五千。
几只轻骑兵部队不停从斜刺里冲杀出来,割一块肉就走,虽然每次只能带走一两百人的性命,但架不住这样车轮战啊!
“娘希匹,为什么只盯着我们追!”
方天定跑得气喘吁吁,忍不住咆哮道。
旁边的人不约而同地翻了翻白眼,为什么?为什么你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
换成是我,不也得追着你们方家人跑?
擒贼先擒王,不懂吗你!
“都说老子英雄儿好汉,咱们的明王殿下怎么就生了这样一个呆瓜儿子……”
奔跑的队伍中,有人在窃窃私语。
方腊也被最忠诚的一群信众拖着跑,现在他已经完全没有力气去吐槽自己的傻儿子了。
“快…快分成五路,各自……突…突围。”
连发号施令都是上气不接下气。
本来,方腊是骑着马的,不光是他,所有明教高层都是骑着马的。
但是,因为有花荣这个“小李广”的存在,骑在马上的人都成了他的活靶子,要不是方腊一看形势不对,马上就弃马换装,躲到了普通红巾军当中,这时候说不定已经扑街了。
原本方腊军中也是有神射手的,就是号称“小养由基”的庞万春,但却被方腊派到城里,说是命他夺回城池,实则让他拖延朝廷大军。
这一回,也算是自作孽不可活。
“一招不慎,满盘皆输啊。”
现在方腊只想赶快回到老巢,能带多少人回去都无所谓,只要方家人能回……不!哪怕只有他自己能回去就行!
天家无亲情。
虽然方腊还不是天家,但是却已经到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天家的无情。
正想着心思,远远的,有一条大河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好在开路的先锋部队已经在河边抓了几个渔民,搜刮了几条小船。虽然来不及把这几千人马渡过去,但是让方腊等几个首领先过河,还是可以做到的。
“天定、杰儿、七佛,待会儿我们分开,每人上一条船,记住,鸡蛋千万不要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我们从不同的地点上岸,然后各自寻路返回老寨。不论谁先回去了,都立即点起老寨的精锐人马,把守关隘,不可轻出。”
方腊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压得很低,只有身边的方家血亲和护卫在周围的绝对心腹死士能听见。
“爹,还是让儿子护着你吧?”
方天定有些犹豫,自己的老爹虽身为明教教主和明王,但武艺方面实在不怎么样,别说冲锋陷阵,恐怕连个普通的禁军士卒都不如。
但他却不知道,自己在担心老爹,但老爹却在算计自己……
方腊真正的目的,就是想让他们吸引追兵的注意,自己才好趁乱遁走。
还是方七佛了解自己的哥哥,在来到河边之后,他主动要跟方腊交换身上的衣服,还要把那面写着“明”字的大旗留在自己身边。
这是妥妥的以身为饵。
看到方七佛如此知情识趣,方腊很满意,嘴上连连说着“不妥不妥”,换衣服的速度却是不慢,三两下就把自己打扮成了一个普通红巾士卒。
末了,还假惺惺地挤出了几滴眼泪。
“七佛!大哥在老寨等你,咱们兄弟从头再来!”
说完就自顾自地上了一艘船,身边只带了四个心腹死士。
“快快快,赶紧划船!”
其中一个心腹死士一叠声地喝骂着渔夫,那渔夫也不吱声,只是把手中的木桨朝左右的水中各点了一下,小船就离开了岸边。
方腊眼睛一眯,又动起了心思。
“这打渔的,下船以后,需留他不得。”
为什么?
当然是怕这渔夫返回之后,又被朝廷追兵给征召了,送人来追他呗!
“这位兄弟,烦请划快一些,等上岸之后一定多把些银两与你。”
方腊笑盈盈的,眼中一片杀意。
渔夫木讷地“嗯”了一声,眼中一片笑意。
“待到得江心,且问你要吃板刀面,还是吃馄饨!”
这渔夫疸脸横生怪肉,玲珑眼突出双睛。腮边长短淡黄须,身上交加乌黑点,浑如生铁打成,疑是顽铜铸就。
不是阮小七,又是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