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冉冉没听清萧飞说了什么，随之红薯递到她面前，她很诚实地说：“我吃不下了。”
“帮我拿一下。”萧飞挥了挥手里提着的画册和未吃完的爆米花。
两个红薯是分开装的。
苏冉冉动了个小巧思，一手拿一个，红薯没她掌心大，隔着砖红色的纸袋，缓解了她手心的凉。
她就这样揣着红薯走回宿舍，似乎没那么冷了。
苏冉冉进了宿舍才反应过来，红薯忘记还给萧飞。
她跑到阳台。
楼下的少年恰巧抬眸，两人的视线在夜空中交汇，片晌，萧飞才转身离开。
庞婷在阳台的洗漱池洗脸，抽一片洗脸巾擦干脸，又瞅一眼楼下，偏身问：“刚才送你回来那个人就是萧飞啊。”
苏冉冉“嗯”了声。
赵颜兮闻声从上铺爬下来：“冉冉宝贝！你终于回来了！可憋死我了。”
“慢点。”苏冉冉走向她。
赵颜兮踩到拖鞋站稳，意识到室友都在，苏冉冉又没多言，讪讪一笑道：“我去上个厕所。”
乔晚萤探出头，觉得奇怪：“去厕所为什么要等冉冉回来呢。”
赵颜兮已出了宿舍，苏冉冉猜测道：“可能是懒得动。”
乔晚萤又是一脸好奇看向苏冉冉：“萧飞送你回来的呀？”
“嗯，他上次帮了我，我请他——”苏冉冉将今晚的事回想一遍，“看电影。”
乔晚萤：“哦哦，看的什么呀？”
苏冉冉：“至爱梵高。”
乔晚萤没多想，随便问了几句，低头继续给男神反黑。
赵颜兮回来后爬上床，在微信上问苏冉冉：【怎么样怎么样？】
赵颜兮：【憋了一晚上，一直怕打扰你俩，他送你回来的？】
苏冉冉：【嗯。】
赵颜兮那头刚打出一个“亲”字，深觉不可能，删掉，重新编辑文字发送：【我那鞋，好倒吗？倒了吗？】
苏冉冉：【倒了。】
赵颜兮：【！！！！！！！！！！！！！！！！！！】
赵颜兮：【然后呢然后呢。】
接下来，苏冉冉一五一十讲完，赵颜兮倒是没多失望，鼓励道：【再接再厉！我的冉冉宝贝就是最棒的！】
苏冉冉唇角轻轻上扬，垂着眼打字：【颜兮。】
赵颜兮：【怎么啦。】
苏冉冉打了一行字又删，心乱如麻，只是说了句：【晚安。】
赵颜兮有点失落，但又因冉冉主动跟她道晚安而高兴，她放下手机，探出头，跟下铺卸妆的苏冉冉说：“晚安，mua~”
苏冉冉抬头冲她笑了笑。
正在洗脚的庞婷分别看了看两人，没吭声。
苏冉冉宁静地盯着桌面的两个红薯，拍了张照片给萧飞发过去。
完全能想象到对方的回复。
萧飞：【你留着吧。】
果然。
她自己心里清楚，她和萧飞的相处，连朋友都算不上，就像是出去完成任务，现在任务结束了，一切应该会回归常态。
*
第二天是周六，苏冉冉去学校图书馆工作到中午，然后去取昨日滞留的快递。
看到四大箱子快递，她懵了。
换做以前的她，宁愿一箱一箱地搬，也不会麻烦别人。
但赵颜兮，是她唯一一个觉得对方不会觉得她麻烦的人。
于是，她给赵颜兮发了消息：【颜兮，帮帮我。】
赵颜兮直接回：【在哪儿。】
苏冉冉：【菜鸟驿站，快递有点多。】
赵颜兮：【等我！】
等了一会儿，赵颜兮穿戴整齐到场，身旁还站着……景如聿？
“我叫他来帮我们。”赵颜兮解释完，灵机一动，问快递站的工作人员借来了小推车，命景如聿推着。
男生好脾气地答应。
景如聿话也少，这一路，话题几乎都是赵颜兮挑起。
她问：“萧飞昨晚有什么异常吗？”
景如聿回忆，一本正经回答：“他没回来。”
赵颜兮：“他没回来你想这半天？你脑子锈住转不动了？”
景如聿生的一副好皮囊，赵颜兮骂他，他只管笑，倒有几分恋爱中的傻子模样。
苏冉冉静静看着两人，会心一笑。
景如聿不急不缓地继续说：“他应该是回家住了，这两天要去画室代课，他家离画室近。”
赵颜兮像是随口问：“他家住哪儿。”
景如聿：“御墅。”
赵颜兮惊疑：“别墅？”
景如聿：“应该是。”
“那他为什么住着别墅，打着N多份工？”
“不知道。”
“你知道什么呀？”
景如聿呆眨了下眼，赵颜兮欲急欲气，抬眼对上他温润的眸子，却也没了脾气。
苏冉冉同样想不通。
搬了两趟才把所有快递搬上楼，这几箱是姐姐给她寄来的。
苏鸢多给她整理了两大箱冬装，几乎都没拆吊牌。
苏冉冉整理到关于萧飞的盒子，静看许久，没打开，放在了衣柜底下。
*
月底，外国美术史课上。
老师留了一个课堂展示作业，和期末的卷面成绩各占一半。
苏冉冉从未当面讲过课。
但是，倘或挂科，就拿不到奖学金，苏冉冉深呼吸，拿着U盘上台，把PPT拷到电脑里，讲述的是梵高的作品。
多媒体不甚清晰，拉了教室后的窗帘，室内较暗。
讲台下。
同学们要么在准备自己的内容，要么在玩游戏，光线不明朗的室内，手机光打在脸上，明显得很。
倒数第二排，右边数第二个位置，是萧飞。此时他的面上一片黑暗，可见没有玩手机，而是抬着头，在看她。
苏冉冉拉回目光。
刚好看过关于梵高的电影，她尽可能地提高音量，很顺利将幻灯片内容讲完，最后道：“心有瑰宝，绚丽璀璨。”——文特森·梵高。一个伟大的疯子。”
艺术家大多都是孤独而不被理解的。
随堂考试周结束，接下来备战文化课的统一考。
在这之前，庞婷总结了大家的意见，在群里通知：【跨年聚会定在雁山了，雁山有一家新开的民宿，能吃能玩，口碑很好。这样，一人先交一百。】
庞婷发起了群收款。
收齐后，她用这些钱租大巴车，订民宿，把一切都安排妥当。
*
12月31日当天，早早集合上山。
抵达雁山，恰逢晌午，庞婷给每人发一份地图和晚上的集合时间，这期间，全班自由行动。
苏冉冉和室友一道走着，还有庞婷的闺蜜秦苗。
庞婷和秦苗想留在纪念品店再逛一会儿。
赵颜兮的手背不知什么时候被划了个小口子，血渗出，苏冉冉和乔晚萤跟她去了小医馆。
还是之前那位女医生，穿着白大褂起身，看到苏冉冉，定了下，笑吟吟道：“是你啊。”
她记得苏冉冉，苏冉冉有些意外。
苏冉冉不是大众脸，但也称不上特别出众，属于耐看型。
女医生招了个助理，赵颜兮只是皮外伤，便让助理帮忙处理。
她坐下问苏冉冉：“之前那个男同学没一起过来？”
“来了。”苏冉冉乖声答，“应该去别处了。”
女医生闻此言，猜出两人没在一起，略带遗憾地忆想：“每天来我这医馆的游客不少，知道我为什么还记得你吗？”
苏冉冉疑惑摇头。
“当时我这医馆缺货严重，什么都缺，我实在走不开，山下的送货人员也受了伤。你那个男同学啊，第二天就跑来主动请缨下山帮我调货。”女医生笑，“但我知道，他是冲着红霉素软膏去的。”
“他还问我，哪个祛疤药效果最好，我推荐一款。山路不好开车，他当天下午才回来，一回来，付了钱，就拿着药跑了。”
“是去找你了吧？”
女医生说完，苏冉冉完全不知这事。
关于当天的记忆，最为深刻的是——那个压抑的下午，他像一道光一样奔向她。
笑着跟她开玩笑，在舞台上散发光芒，让她一度觉得人间值得。
彼时，她的世界黯淡混沌，而他刚好来了，带着光。
“是。”苏冉冉莞尔。
原来他那天是下山调货了，难怪没赶上彩排。
处理好伤口，赵颜兮跟女医生的助理混成了朋友，互加微信说以后有事咨询她。
离开医馆，她们路过写生时的宿舍。
乔晚萤一屁股坐下，拍了拍床铺：“我当时就住在这儿。”
赵颜兮赶紧拉起她：“有灰。”
乔晚萤笑着皱皱鼻子：“不碍事。”
两人说话间，一道细弱蚊鸣的声音响起：“我写生时，也住的这张床。”
乔晚萤：“！！！真假？！”
苏冉冉：“真的。”
乔晚萤疯了，因为她们睡过一张床的缘分。
接着赵颜兮也疯了，不嫌脏地躺在只放了薄床垫的下铺，兴致勃勃地道：“我也睡过了！我们三个也有睡过一张床的缘分了！”
乔晚萤：“哈哈哈哈这也行？”
“当然！”
乔晚萤和赵颜兮叽叽喳喳，苏冉冉看着她们，也高兴。
随即，三人躺在一张床。
赵颜兮道：“我们写生去的是南山，又潮又烂，当时的班长把我分在炕房，气得我跟他大吵了一架，结果也没给我换房间。”
莫名扯到谁分的宿舍这一茬，乔晚萤哈哈笑完，说：“我们是老师分的，别人都羡慕我，这可是条件最好的房间！冉冉你呢？”
“萧飞分的。”
两人蹭地坐起来。
屋内无其他人，赵颜兮条件反射地压低嗓音：“他不会是故意的吧？”
苏冉冉：“不会，那个时候他都不知道我叫什么。”
在分寝之前，他们的互动仅限于，他帮她按摩穴位，缓解晕车不适，给她话梅糖，她给了他五元钱……
五元钱？
苏冉冉脑海里忽地浮现萧飞手机壳后方的五元钱……
乔晚萤扑闪着圆眼：“什么什么？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苏冉冉拿不准，噤了声。
“你以后就知道了。”赵颜兮卖着关子，拍拍乔晚萤敲满问号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