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飞和色彩老师蓝鹏早前便相识。
萧飞应声好，站定回身，数人。
少年身后是窗，一束晨光照进来，打在他双肩，远方一道彩虹若隐若现。
众人激慨看彩虹时，苏冉冉在看他。
少年身穿简单干净的白T恤，瘦且高，估摸187左右。他模样周正，松软额发轻微遮挡其狭长眉眼，高鼻梁，唇角常弯，一张脸比漫画还要精细几分。
在她眼里，彩虹堪堪沦为背景，因为少年笑起来，抵过盛景，很阳光，得晨光宠幸，明亮却不刺眼。
“对儿，四，六，八……”他数人很随性，唇半张不张，视线扫过苏冉冉的方位，不经意间与之对视一眼。
苏冉冉眼烫了下，心虚垂眸。
打量别人这一行为不礼貌，她腹诽自己一番，转而又不受控地偷看萧飞一眼，然后快速耷拉下脑袋，这一刻，竟有点开心。
一开始的集训强度并不高。
画板排开后，位置不够用，于是暂时将两百人分在两个画室。
苏冉冉仍然留在一号画室，萧飞也在。
上午的色彩课教了苹果、梨、橘子等简单的水果画法。
苏冉冉才得悉，原来画好一颗苹果有如此多细致讲究。
蓝鹏老师在画板前边画边教学，摄影设备将他的作品投放在多媒体白板上，类似于直播形式，缺点是像素不清晰，坐在前排的同学明显较幸运。
二百个同学临摹蓝鹏的画，同样的水果，在每个人的理解下，画出的成果皆不相同。
“不愧是萧大神，苹果是苹果，梨是梨。”
不少人向萧飞围拢，人俱夸之，有人闻声探头探脑。
苏冉冉探耳。
“那不然苹果还能是梨？”萧飞狐疑半截，偏眸瞅见杨费的画，瞬间缄默。
兀然的安静，杨费发觉旁边人的视线落在他的画中央，也不笑了，解释道：“看什么呀，我这是苹果梨！没见过？”
“……”
不仅是杨费，多半人画的苹果和梨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再者，最大的问题是调的颜色不干净。
周围同学嘁嘁嚓嚓，苏冉冉听到一些有关萧飞的字眼。
萧飞在溪北一中特别出名，一是因出挑的长相，二是因出众的绘画能力。
他的画获得过不少奖，被称作天赋型人才。
据说他的家庭富裕，这一会儿功夫，已经有两个女生想嫁给萧飞了。
苏冉冉眉心一皱。
毫不夸张地说，她对婚姻，对嫁人，对未来完全没有概念。
小时候真的以为自己是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以为女人到年龄会自动怀孕……
家里世代务农，似是大人们的羞耻心理作祟，无人跟她普及过这类常识，就连月经知识都是她在一本《女生日记》里了解到的。
所以她很喜欢。
“注意透视，边缘线冷暖变化多做一些，过渡要自然。”蓝鹏出现在苏冉冉身后，耐心地提醒道。
苏冉冉拉回意识，点点头，依言修改。
画画是枯燥的。
中午休息两小时，一直画至晚间十一点下课。
苏冉冉定了早晨六点的闹钟，八点上课，这期间，她有两个小时练习时间。
清晨，鸟语蝉鸣。
苏冉冉洗漱完，不太清醒地晃荡到画室，坐下后拍了拍脸，她手常年冰凉，缓解了双颊的闷热。
翻开昨天记的笔记。
先用铅笔起形，再用勾边笔在颜料盒里蘸取赭石色，勾勒苹果的形体。
一边画，一边在嘴里小声嘟哝：“亮面是白+柠檬黄+淡黄……”
她换了根扇形笔蘸取颜料，在调色板调到差不多匀，开始画苹果的亮部。
越画她越清醒，也坚信熟能生巧。
良久，她刚将画笔伸进洗笔水桶里，还未搅动，一阵水声传来。
无人的画室尚且能听到些许回声。
苏冉冉不禁怔忪。
她站起，小心翼翼歪头，定定看向水声传来的方位，隔着一排排画架和画板，目光终点是一颗熟悉的后脑勺。
少年俯首，露出一截白净的后颈。
画纸上横竖罗列着各类水果，而萧飞正在哗啦哗啦搅动小水桶洗画笔，接着用吸水毛巾擦净画笔，继续认真调颜料。
苏冉冉慢慢明白了究竟，早上起猛了，没能注意到画室的萧飞，原来他也在。
她坐回去，搅着水桶，心思飘飘然。
外头阳光愈渐灿烈，里头两人互不打扰，仿如在同一条战线并肩前行的伙伴。
七点半。
萧飞去地下一层吃早餐，似有若无地朝苏冉冉的位置看了一眼。
苏冉冉擎了擎身子，紧盯画板。
余光一恍，正在点高光的手抖了下，幸运的是，拉出一个自然的高光。
待萧飞拉开玻璃门出去，她立时抬头，眺望萧飞的背影，刚好画完一颗最为满意的苹果，她腿比脑快地起身下楼。
餐厅不小，侧方还有一个小超市在营业。
苏冉冉跟随萧飞的路线去打饭，取了个白色餐盘，瞥见萧飞夹了八个包子，四荤四素。
苏冉冉震惊，脱口而出：“好能吃啊……”
刚盛了一碗八宝粥的萧飞定住，微一回首。
苏冉冉：“！”
她怎么就说出声了？
他听到了？
不能吧。
她声音小，正常人向来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