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璜灰溜溜而去。
“我原以为,杀丁原并其兵众,就能执天下牛耳,匡扶汉室。”董卓仰天长叹道。
帐前一人出列,道:
“主公放心,我凭三寸不烂之舌,可说服吕布反丁原,拱手来降。”
董卓看那人,乃虎贲中郎将,就问:“张辽,你何出此言?”
张辽字文远。
他年仅21岁,年纪轻轻,英俊潇洒,高大威猛。
追根溯源,张辽不姓张,姓聂。
西汉时,马邑之战爆发后,发起者聂壹,为了保住家族人种,改“聂”为“张”。就是说,聂家要是没出事,张辽该叫聂辽。
家乡雁门郡马邑县,地处东汉边陲,经常被塞外胡人烧杀劫掠。为了自保,民风彪悍。张辽很小跟随大人练习射箭骑马,少年时期,就做了郡吏,奋勇杀敌。
去年八月。
听说张辽武艺了得,刺史丁原考察后,召为武勇从事。次月,恰逢大将军何进招兵买马,丁原考虑张辽值得栽培,就做了推荐。
前几日。
张辽从河北募兵千余人,回到洛阳惊闻何进惨死,就跟随吴匡、张璋,投在了董卓帐下。董卓见张辽年纪轻轻,智勇双全,前途无量,提为虎贲中郎将,秩比二千石。
张辽答道:
“我知道吕布有致命弱点。”
众人屏住呼吸。
董卓忙问:“什么致命弱点?”
张辽表示:
在河内屯兵处,我与吕布认识不过十日,原本一无所知。但是,我后来到了洛阳,从一位战友书信里,读到了不少吕布的情况……
“什么情况,快说。”董卓迫不及待。
“听说,丁原很信任吕布,常把大事交给吕布去办。然而,吕布是见利忘义的反复小人。”张辽抢答。
李孝儒、董卓都侧耳静听。
张辽侃侃而论:
去年三月,吕布以弓马骁武投军,那马名叫赤兔,高大威猛,很贵的样子,普通人根本买不起。
买得起,也养不起。
有人猜他做过强盗,厌倦了,花大钱买了个主簿做,过过官瘾。
我听说,吕布好吃懒做。
吕布乃农民世家,土狗似的跑得飞快、土牛似的一身蛮力,要是勤学苦练武艺,那还得了?
许多动作,别人需练百次,他只练一次。
吕布自称懒虫。
听到这里,董卓插嘴:“吕布练的是什么武艺?”
张辽摇头表示不知道,继续论吕布:
做文官,耍笔杆子就把钱赚了,多轻松。
可见,吕布好逸恶劳。
恰恰就在去年三月,丁原做刺史之前,前任刺史张懿就派人召辟过吕布。吕布严词拒绝,理由是:
自己反战,才疏学浅,一身笨牛力气,只配种田,不能做官。
次日,并州遭匈奴入侵,张懿被左贤王轻松杀掉,死得很惨。
丁原接任刺史,召他,他竟出山了。问题来了:吕布铁了心做隐士,曾拒绝张懿出山,为什么在短短几天之后,又答应丁原出山?
很简单。
丁原在五日一休沐的常规情况下,让吕布二日一休沐,并允许吕布不按惯例住官舍,花钱在营区附近租了农舍,让吕布过上了清净日子。
这种待遇,谋士、武将谁不眼红?
丁原就这么爱他。
别人没法,只能暗地里恨他骂他。
吕布,就是这样一个拒绝张懿、答应丁原而出山的反复小人。
这致命弱点,主公不妨好好利用。
论到最后,张辽总结陈词:
“在我离开并州军时,武将们好像都看不起吕布,包括他舅子魏续。主公可许诺吕布高官厚禄,再送厚礼——诱吕布反丁原降主公。”
李孝儒道:
“张辽听到的消息或许有误。我觉得吕布的弱点可能是——力大无脑,苟且偷安。”
董卓让众将散去,指示张辽:
“你明确告诉吕布,不服从我董卓,是件不幸的事。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老子施舍吕布做骑都尉,秩比二千石,掌羽林骑,与好马为伍,却清闲。
“但只准他五日一休沐,买断他犬马之力。”
“丁原把吕布当兄弟,主公把吕布当犬马,落差也太大了点。”李孝儒摇头,笑道,“就凭这点,他就可能不听主公召唤。”
董卓怒道:
“全国官吏都五日一休沐,吕布凭啥二日一休沐?就凭这点,丁原就该死,吕布必须杀掉丁原。”
话音刚落,口述了礼单,命曹操直奔中黄藏府。
中黄藏府,洛阳重要仓库之一,储藏皇室币帛金银等物。
“诱吕布反丁原易,杀丁原难。”张辽面露难色。
董卓极为强硬,道:
“吕布不杀丁原,老子就颁布号令:全国文官,不准使用武力。文官打武将,乃僭越,老子杀他全家。”
李孝儒安慰张辽:
“出宫里时,我已对吕布、丁原采取行动——行动人是否比你先到,尚不可知。你放心诱吕布,失败,也不用害怕。
“有人说吕布偷学了主公的左右互助术,你不要跟他动武,免遭毒手。”
“你采取了什么行动?”张辽忙问。
李孝儒避而不答,吩咐张辽,见到吕布有些话应该这么这么说。
不一会儿,曹操备齐礼物复命。
张辽背着行囊,急匆匆而出。
“张辽,你去哪里?”
董璜拦住去路,得知张辽去收买吕布,大喜:“买回来用药麻翻,戳眼眼。”
张辽不语,匆匆而去。
董卓发呆,突听背后李孝儒在说:
“主公恕罪。现在,我发现自己失察,导致主公派遣张辽送金珠,决策失误。”
董卓大惊失色:
“你是天选之才,怎么会失察?”
以前,李孝儒得到的情报的重点是:
吕布以弓马骁武给并州,膂力过人,但是,做了主簿。
因此推断:
其箭术、马术、骁武等都不够出色,只是文章写得好。
现在看来,判断失误。
从吕布在显阳苑展示的“骁武”反推,不难得出推论:其骏马很值钱,弓箭的功法,也很值钱。或者说,吕布可能是赚过大钱的人。
至少,他有本事赚大钱。
李孝儒继续纠错,认为吕布这种人:
懒得称王称霸,舍得把值钱的弓法、骏马,给与并州军,不可能为了怎么点金珠,而屠杀主官。
须知,丁原对吕布很信任:
大见亲待。
用金珠诱吕布杀丁原,无异于骂吕布是见利忘义的小人。
这种小人,让他来投?
无异于引狼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