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断联系后,伊清枝从怀中拿出迷魂香,尽数洒在空中,再施展风系法术,使之顺其自然的进入里面,觉得差不多了之后,她才从墙缝中钻出。
看着站在原地早已阖上了眼的守卫,她悄无声息的溜了进去,穿过一条长长的廊道后,一处空旷的地界显现在眼前,
与先前在毒陨谷看到的幻境相似——高数丈的玄石祭坛中心,是一个悬浮着的紫水晶,璀璨耀眼,四面八方而来的灵柱萦绕着它,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旋涡,映射着元雍大陆上不同界域的景象,变化莫测。
她被眼前这雄伟的景观震撼到了,咽了咽口水,随后上前几步,才看清祭坛的至高点处,有一颗忽明忽灭的珠子,通体浑浊,色泽像雨后泥泞的大地,周身却蕴含着强大的灵力。
若仔细观察,还能发现,紫水晶所汲取到的力量,正源源不断的输送给这枚珠子,使它的灵气更加深厚。
这时,她的脑海中传来两黄兽的惊呼,“吾还是第一次看见元雍大陆的圣物,果真不同凡响!”
伊清枝忽然反应了过来,问道:“土灵珠?”
“嗯。这可是难得的好东西,大多数人一辈子都见不到,吾今日也是大开眼界。”
“好吧。那你慢慢欣赏,我不打扰你了。”说完,催动袖中的那一抹元神,尝试联络魔尊。
片刻,随着一阵灵力波动,缔京渊低沉的嗓音传入耳畔,道:“何事?”
“我已经找到了祭坛,法阵淬炼好了吗?得抓紧点时间,我怕迷魂香的时效过去。”
也怕那些官兵突然回来,虽然.....他们能不能活命都是个问题。
缔京渊听此,眉头一挑,道:“效率不错,本尊应该好好奖赏你。”
“真的吗?那别怪我狮子大开口了!”她笑道。
还没等两人絮叨完,对面便传来虺炽的声音,“行了,二位日后相处的时间还很多,不急于这一时,还是赶快安置法阵吧。”
话音刚落,这抹元神便离开了她的衣袖,飞至祭坛上方,逐渐变得明光烁亮,笼罩了这一片地界,也模糊了她的视线。
待她重新看清眼前景象时,只见一个血红的法阵悬浮在空中,纵横交错间是诡异的图腾和咒法。
随后缓缓落下,覆在了祭坛所处之地,使得那周围环绕着的灵柱都停滞了片刻,大地都微微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才恢复正常,那法阵也隐匿在了祭坛之下,仿佛无事发生一般,避影敛迹。
见状,伊清枝松了口气,伸出手想将那抹元神唤回。
可意外的是,魔尊的元神却并没有回到自己的身边,而是萦绕着祭坛,仿佛是受到什么指引一般,忽然颤动了一下,随后就要被直直的吸进去——
伊清枝瞪大了双眼,一使轻云诀,就要把那抹元神夺回来!
——这个祭坛汲取魔尊的灵力也就算了,现在连元神都要。
简直厚颜无耻!
幸好她反应迅速,及时的将其收入了袖中,才摆脱了它要被吸纳的命运。可由于离得过近,她的指尖猝不及防的划过紫水晶,刹时间,眼前一黑,自己仿佛身处一虚无之境。
伊清枝感觉魂体变得轻盈,心口处却躁动不已,此时,体内的灵力被毫无节制的掠夺,像是要将她榨干一般!
蓦然,似乎是感知到了什么,那汲取的力道被削弱了不少。但随即而来的,是一团黑红的雾气,挤进了她的灵识,逐渐变化出一张模糊的五官,狰狞骇人,发出嘶哑的笑声,让她头痛不已。
“呃——!”她不自觉的痛呼出声,但又强撑着意识,反抗着那不知名的生灵。
“呵....呵....!熟悉的气息,你身上的味道,真是许久不见了。”
待那种不适感逐渐消退后,伊清枝终于看清了那团黑雾,此时盘旋在她的灵识里,诡异的笑着,难怪会让人头痛!
“你、是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眼前的黑雾便凝聚在一起,勾勒出一个高大的人影。随后,‘他’缓缓走出,显露出一张冷峻凌厉的面容,五官深邃分明,那双殷红的血眸熠熠生辉,投足间姿态矜贵。此时带着温和的笑意,伸手抚上她的脸颊,道:“是本尊。”
看着眼前熟悉的人,伊清枝觉得自己要窒息了,连忙甩开他的手,道:“别碰我!你不是他!”
对于她的抗拒,‘缔京渊’并没有生气,反而伸手撩起她肩头披散的青丝,道:“你就这么肯定,本尊不是他?”
“我方才亲眼看见,你凝聚成他的模样。”
刚才那一幕,只要不是眼瞎,都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听到这,‘他’叹息一声,道:“你错了。本尊是他,但也不是他,你又何必这么快下结论。”
伊清枝忽然想起来,魔尊曾说这紫水晶里,有一股熟悉的气息,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但具体是什么,她却没有听他提起过。
莫非....就是眼前这团黑雾!?
她眉头一蹙,没有再说话。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将信将疑的目光,‘缔京渊’轻笑一声,道:“有趣,他似乎很中意你,甚至分离出了自己一部分元神,跟随在你的身边。”
伊清枝连忙扯住了自己衣袖,生怕那抹元神被抢走。
“呵,不必如此戒备。不过你要庆幸,若不是你袖中那物,方才早已殒命了。”
确实,她感觉体内的灵力没有再被掠夺了。
“既然你不想杀我,那为何要将我困在灵识之中?还要幻化成魔尊的模样?”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两黄兽不见了踪影,只剩下自己孤立无援。
“为何?”他似乎真的在认真想,半晌,才说道:“大概是因为....你很吸引本尊,所以想近距离看看你。”
“???”
看着眼前与魔尊别无二致的人,伊清枝蹙起眉,内心一言难尽。
虽然‘他’比魔尊更为邪肆,但不得不承认,二者确实是同为一体。无论是身上的气息,还是行为举止,都没有任何的差异。
于是,伊清枝姑且先把‘他’当作魔尊,道:“好吧,那我还有事,你看完了就放我走吧,日后有机会再见,下次给你带好吃的!”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见不到了。
下一刻,他嗤笑一声,眼底带着些戏谑,道:“你把本尊当成小孩?以为哄一哄就会依你,这招可没用。”
“那、那你到底想怎样啊?”
看样子,他并没有攻击自己的想法。但同时,也没做什么有意义的事。
听此,缔京渊目光忽然冷厉,似乎是将她看透,眼底晦暗不明,随后缓缓出声道:“本尊要你,一直留在元雍大陆,哪也不许去。否则,就将你囚禁在宫殿里,用锁链禁锢手脚,整日与你饮酒作乐,夜夜笙歌。”
啊!?
伊清枝一脸震惊,没想到眼前男人会说出这样的话,面颊绯红,突然觉得自己做了错误的判断,竟然会觉得他和魔尊没有两样。
但是、缔京渊从来不会这样说话,也不可能如此对她!
想到这,她暗自运起灵力,催动袖中的元神,希望能和魔尊取得联系。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动作,缔京渊眉头一挑,伸手攥住她的手腕,阻止了那袖中的动作,道:“别白费力气了,本尊设下了结界,谁都帮不了你。不过,只要你乖乖听话,说不定可以出去。”
“......”
见她默认了一般,缔京渊满意的松开了力道,又顺着她纤细的手腕,握住了那娇软的柔荑,之后不容置疑的与她十指相扣。
蓦然,随着一声响指,周遭的场景骤然变幻,最终出现了一座巍峨华丽的宫殿。
夜幕沉沉,繁星漫天,绯红的纱帐挂在房梁之上,垂落下来,将殿内的情景遮掩的朦胧一片。
玉阶朱柱,琳宇金阙,香炉内升起袅袅青烟,沉稳的檀香萦绕在鼻间,摇曳的红烛渲染的灯火通明,艳盖牡丹,仿若不夜天。
伊清枝发现....这里竟是魔界,可她分明记得,并没有这样一座宫殿。
缔京渊拉着她的手,就要往内室走去,她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连忙扒住一旁的柱子,道:“等一下!我、我不要进去,有什么话你就在这里说....!”
听此,缔京渊转过身,打量着她此时的姿势,深邃的眼眸化开一丝笑意,道:“好,那你明确的告诉本尊,什么时候会离开。”
伊清枝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我回答不了。因为我还没有找到回家的办法,也不知道....要不要回去....”最后几个字声若蚊蝇,却还是被男人听了去。
缔京渊走上前,捏起她的下颚,逼迫与其四目相对,道:“可你不是答应过本尊,要永远忠诚于魔界。”
“我、我.....”
以前她在魔尊身边,只是一个使徒,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所以根本不用想那么多,也没有任何留恋,这种谎话张口就来。
可现在,她根本说不出这样的话语,生怕把自己的舌头咬断了。
——愈发如此,她的心里就越是郁闷!
见她不说话,缔京渊眼底划过一丝阴沉,神情冷若冰霜,道:“不能回答?看来平时是本尊对你太好了,才会让你一次又一次的存有侥幸心。今日,就当是给你长个教训。”
话音刚落,男人的手臂便已绕过她的腿弯,将她稳稳抱起,随后往宫殿里走去,那抱着柱子的手也受不了这种力道,猝不及防的松开了,再也没有可以抵挡的事物。
伊清枝心里一惊,扑腾着双腿,道:“你简直不可理喻!别以为自己和他长得一样,就可以为所欲为,我锤死你!”说完,直接对着他的胸膛出手,可谓是毫不留情,实打实的给了一拳。
下一刻,她捂住自己手,神情一言难尽,眼睛里泪光涟漪。
——这个男人的胸膛怎么跟铁做的一样!?
缔京渊只是轻嗤一声,面色毫无波澜,甚至还带着一丝嘲讽,道:“损人不利己。”
“???”
蓦然,他叹息一声,道:“只可惜,本尊没‘他’那么温柔,可不会帮你吹手手。”
伊清枝气结,反击道:“他也不会像你这样说话话!”
但换来的,只是男人居高临下的一瞥。随即,便被轻轻放在了床榻上。
一沾到柔软的被褥,伊清枝便挪动着身躯,往最里面靠去。可才刚刚动身,一只苍白修长的大手就攥住了她的脚腕,一把拉了过去,任凭她如何挣扎也没用。
刹时间,干净利落的落锁声响起,待她定睛一看,脚腕上已经被锁链牢牢禁锢,不得动弹。
伊清枝伸手去扯了几下,却发现这是灵缚锁,解铃还须系铃人,必须要他亲自出马,才能完全将其解开。
随着她的动作,床榻摇晃起来,这时,耳边莫名其妙的传来清脆的响声,就像是两颗琉璃相撞,一下又一下,竟让她心头一颤。
伊清枝循声望去,只见床架上挂着几枚铃铛,还缀着垂穗,上面隐约还雕刻着一些纹样,精巧细致。
“为什么....床榻上要挂铃铛?这样不会影响休憩吗?”她问道。
伊清枝现在已经默认成了,这是眼前男人臆想出来的寝殿,是他居住的地方。
听此,缔京渊低笑一声,伸手拨弄了一下那铃铛,听着耳边空灵清脆的声音,道:“自然是不会。本尊很中意这个声音,就如同山涧清泉一般。况且,还可以给这漫漫长夜增添一抹意趣,倒也很是助兴。”
“......”
睡觉还需要助兴?真是个奇人。
——但毕竟人各有异,她只能表示尊重。
片刻,她灵光一现,拽住了他的衣袖,道:“尊主,我知道错了。以后我就待在您的身边,哪里都不去!好不好?所以....您放了我吧,我真的还有要事在身!”
以她侍奉身侧的经验而言,魔尊吃软不吃硬,只要乖乖认错,一般都不会为难她。
但似乎....对他没用!
只见缔京渊坐在床榻边,神情是许久不见的漠然,根本不为所动,甚至还饶有趣味的打量着她,道:“傻。你还不明白吗?本尊和‘他’不一样,并不会对你心软。”
伊清枝深吸一口气,攥紧了身下的被褥,道:“是!他比你温柔多了,也不会这样对我!”
“呵。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任何事物都不能只看表面,你又怎知他没有这个想法?又或者....不是放长线钓大鱼,再一步步将你拆入腹中?”
伊清枝一愣,但立马又反应过来,道:“你还真是会挑拨离间,亏你还是他的一部分,根本就不了解他。”
听此,缔京渊摇摇头,面色无奈,眼神似乎是在看一件清澈的宝物,道:“本尊与他同根同源,自然是承袭了他的野心,以及狠厉果绝的手段,所以才会有想把你囚禁在身边的欲望。只不过....本尊比他更加随性,从不会克制自己。”
伊清枝心头一颤,突然有些犹豫。
——眼前的男人....似乎是认真的。
但就在她思索之际,缔京渊忽然眉头一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沉吟片刻,又淡淡的落下一句:“骗你的。本尊不想逗你玩了。”
“....!?”
果然实在戏弄她!而且态度极其恶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