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国。
“狐族使者何在?”白纹擎苍躺在床榻上,面色苍白,声音沙哑的咳嗽着,俨然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
“回父皇,已经返往狐族了。”白纹造应道。
“她们怎么不来请示本王?”
白纹造眼眸一暗,顺势说道:“怕是看见父皇这副模样.....回去复命了吧,根本不把蛊族放在眼里。”
听了这句话,白纹擎苍咳嗽的厉害,浑浊的眼里划过一丝清明,道:“也对,本王早已油尽灯枯。毒王之位......应该交付下去了。”
白纹造自然而然的问道:“父皇是否要将蛊国交给皇姐?”
白纹擎苍从床上坐起身,面目慈爱道:“嗯。造儿.....从今往后,要好好效命于她,这也算是.....父皇对你的期待。”
意料之中的事情,可如今入耳,却依旧令人不爽,白纹造眸色一暗,道:“是。”
片刻的问候之后,白纹造离开了毒王的寝殿,眼底的阴暗再也藏不住,散发出狠厉暴戾的气息,一旁随从的侍女颤抖着身子,不敢出一言。
“你在颤抖?”
话语一出,蛊族侍女连忙跪拜在地上,出声道:“奴婢知错、知错!”
白纹造冷哼一声,一脚踩在她的手上,用力碾压着,疼得她浑身颤抖的更加厉害,咬紧牙关,将所有的痛呼声咽入喉中。
“本殿现在看见女人,就觉得恶心。”
“是奴婢的错!二殿下恕罪.....”
“恕罪?在本殿这里,从来就没有这两个字。”说完,蹲下身,抬起她的下巴,端详片刻道:“还真是丑陋,简直脏了本殿的眼睛。”
白纹造拿出手帕,慢条斯理的擦了擦手指,扔在了她的面前,道:“既然知错,就去本殿的宫殿罢。”
蛊族侍女眼睛瞪大,嘴巴微张,怔愣良久,随后哭喊道:“二殿下开恩,留奴婢一条命吧!”说完,一下下的磕在地上,任谁看了都觉得揪心。
成为蛊虫的试验品,简直是生不如死!
白纹造正想不耐烦的踹开她,不远处便传来一个清丽的声音:“你在干嘛。”
他动作一顿,抬头望去,只见回廊拐角处,一个红衣少女倚靠在柱子上,眼神冷漠的看向这边,也不知观赏了多久。
白纹造眉头一蹙,平静道:“没什么,侍从犯了错,教训一下而已。”
“教训一下?皇弟......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啊?”白纹依萱看着地上的蛊族侍女,啧啧出声。她的额头已经鲜血直流,满脸都是惊慌失措。
白纹造也看了一眼她,鲜血入眼,让他心中涌上一股嫌恶,不着痕迹的掩去眼底的神色,出声道:“本殿只是小小的惩戒你一番,何必害怕成这样,让别人看了岂不是好生误会?”说着,带上一抹浅笑,看上去宽容温和。
“是!都是奴婢的错。”说完,跪着转向白纹依萱,低头道:“是奴婢自己弄成这副模样,不关二殿下的事.....”
白纹造挑了挑眉,道:“既然知错,便退下吧,下次注意才是。”
“奴婢遵命。”说完,连忙起身离开了此地。
白纹依萱:“.......”
周围渐渐安静下来,她眼眸一转,看向地上的一抹鲜血,只觉得好笑。这种表面上的客套,她已经受够了。
白纹造的真面目,很早的时候,她就已经看的一清二楚。
“皇姐,也是来找父皇的?”
“是。”她冷淡的应道。
“父皇最近状态很是不好,刚才与他攀谈,便说......要早日将毒王之位传承于你,真是恭喜皇姐了。”
“恭喜?”白纹依萱抬眸一瞥,眼底有些冰冷,道:“你是觉得何事值得庆祝?传位......还是父皇的身体一日不如一如。”
白纹造面色一顿,随后笑道:“是我口无遮拦了,皇姐息怒。”顿了顿,又道:“不过,要是按父皇而言,宣布继位之事,应当是在皇姐的生辰宴上了。”
“是,算了算日子,只有一个月了。”
“届时,我自然是要献上大礼。”白纹造笑道。
白纹依萱直起身,喜怒不显于色,直言道:“期待皇弟的大礼。”说完,不想再与他交谈下去,准备擦肩离去。却又想起了什么,道:“真是奇怪,狐族使者一夜之间,居然全没了踪影,皇弟你知道这件事吗?”
“自是知晓。”
“皇弟可知缘故?”
“狐族使者此番来蛊国,看似是友善的拜访,实则恐是探查父皇的身体。如今情报已得,蛊国易主之事敲定八九,也就回去复命罢了。”
白纹依萱似笑非笑,道:“原来如此。这狐族倒是嚣张至极,在旁人的地盘,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实在是目中无人。不过能只身离开蛊国,还真是令人赞叹。”
“皇姐所言极是。”
白纹依萱从袖中拿出一个玉牌,上面雕刻着狐族的标识,随手抛过去,道:“这是那个白衣女子留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还未等白纹造细细品味其中的意思,红衣少女便已离去。
翻看了一眼手中的玉牌,他眸色一冷,抬脚往寝殿走去。
*
“那个白衣女子,到底是何身份?”白纹造将玉牌拿出,质问道。
黑衣女人接过玉牌,收入怀中,道:“计划照旧。”
白纹造冷哼一声,道:“你听不懂本殿的话?”
“魔界左护法,灼月。”
“魔界之人?”白纹造皱起眉,又道:“此事与魔界又有何关系?”
黑衣女人:“.......”
片刻,白纹造反应过来,失笑道:“听说魔界的左护法,曾经是蜀国的朝阳公主。那按理来说,你的主上,岂不是和她有血缘关系。”
“是,但此事与女帝陛下无关。”
“无关.....?呵,温鉴婴协助她进入蜀国,甚至还交予了狐族令牌。”
黑衣女人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我再说一遍,这件事与女帝陛下无关。”
白纹造耸了耸肩,“只要不扰乱本殿的计划,你们想怎样......都无所谓。”顿了顿,又道:“不过,那个白衣女子,应该已经死了吧。落入毒陨谷的人,可没几个能活着出来。这样.....你的主上,岂不是真成孤家寡人了?”
“放肆,谁允许你非议女帝陛下!”黑衣女人拍桌而起,眼底尽是怒火。
“呵。”无视她的警告,白纹造坐在桌案前,缓缓展开一副画卷,上面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眉目慈爱,温柔如水,让他看的痴迷。
“倒是....与本殿相似了。”
黑衣女人:“.......”
她似乎受不了眼前男人的这副模样,低声说了句‘疯子’,随后转身离去。走至殿门前,又侧头道:“全部按计划执行,莫要出了差错。”
白纹造手指划过画卷,面色温和,声音却异常冷漠:“不用你教本殿做事。”
*
白纹依萱坐在床榻边,眼中氤氲着泪水,道:“父皇,您的身体越来越差了。”
“生而固有一死,何必为了这些事而哀伤。”
“......”
她的鼻间一酸。
白纹擎苍拍了拍她的手,道:“都是父皇不好。”
她摇了摇头,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道:“孩儿已经准备好了一切,绝对.....不会让他得逞的。”
白纹擎苍沉默片刻,道:“你可知他背后一起谋划的人是谁?”
“略有眉目。”她实话实说道。
“摸不清敌人的底细,可是大忌......”
“我会努力调查的。”
白纹擎苍咳嗽几声,嘶哑道:“没时间了。”
“无事,我自有后手。只是,父皇可看了我前几日让荼毒送来的琼毒?”
“看过了,听说是你救了那狐族使者。”
“是,狐族毕竟是蛊国的使者,但事到如今,妖皇站在谁这边,还是一个未知数。”
白纹擎苍撑起身子,靠在床榻边,眼睛浑浊却神色清明,“别将希望放在妖皇身上,他擅长操控难测棋局,所有的决定皆随之而变,并无定数。更何况,他此番派使者前来,似乎不是为了探查蛊国现状。”
白纹依萱点点头,道:“确实。我和那白衣使者接触过几次,她的性格倒是温和有礼,但言语间却很少询问蛊国之事,看起来另有目的——”
话音未落,白纹擎苍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浑身颤抖。白纹依萱一惊,连忙从一旁的柜子中拿出一个小匣子,从里面取出一颗丹药,就着茶水让父皇服下。
良久,毒王才恢复正常,挥了挥手,道:“萱儿,你出去吧。”
白纹依萱忍住泪水,跪下行了一礼,道:“父皇,孩儿一定会找到治愈您的解药!”说完,落荒而逃似的离开了宫殿。
回到书房后,白纹依萱攥紧拳头,从袖口中拿出一封信,道:“荼毒,将这封信给那个人。”
这封拟定已久,却迟迟没有传递出去的信件,是她最后的筹码。
若能救白纹一氏于水火之中,与他交易......又何妨?
荼毒接过信封,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问道:“公主殿下,确定要与他联盟?”
“是。”
“可是......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且不说他心狠手辣,野心蓬勃。若是让狐族得知,安上一个叛徒的名号,恐怕就有些麻烦了。”
“小心一点便是。”白纹依萱垂眸,看上去有些疲倦。
“好,属下遵命。”
她又何尝不知,与他联盟的后果。但情况迫在眉睫,白纹造背后的同盟势力她并不能确定,而自己手中的力量又恐有差错。父皇也说过,这本就是利益的相互,只要不成为旁人的网中鱼,怎样.....都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