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漠然的撂下话，“顾征是警察，你说……我能给警察什么东西呢？”
他这话，说了跟没说的。
池嫣觉得难猜。
可是另一方面，她的心里很不安。
是啊，顾征是警察，正义的警察。
起码，他不会从裴西宴这受贿，他也没有要受贿的理由。
根据池嫣的观察，公文包里装的东西，应该是类似文件之类的……像是一摞厚厚的纸张堆积在了一起。
裴西宴垂眸看着在那思前想后的女人，看着她脸上显露挣扎，那一刻，裴西宴觉得自己真是混透了。
对不起，嫣嫣。
他在心底，无声的说着。
裴西宴转身上了车，池嫣眼睁睁地看着他将车门关上，车辆掠过她的身边，很快，消失在了地下车库。
女人身子瞬间像是一摊软泥似的，没有了支撑。
她倚着一根立柱，缓缓地蹲了下来。
距离裴西宴离开京州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池嫣脑子里一片空白，想不到任何手段可以挽留他。
手段向来分软硬。
可玩硬的，玩不过他。
现在他连她的软都不吃了。
*
书房里，裴西宴将一个黑色的笔记本，递给秦森。
秦森一开始以为是工作上的事，接过笔记本打开后，却愣住了。
只见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写着一连串的采购清单——
是一个小孩子成长过程中会需要的东西，大概从出生到十岁吧。
“暂时先写到这了，你找一个专业的帮我看看有没有遗漏的？”尽管秦森办事他很放心，可是他却还是多叮嘱了两句，“东西要最好的。”
尽管他知道，池嫣也一定会给他们孩子最好的。
秦森想，这些东西要是全部买下来，怕是几十辆卡车都装不下。
“是一岁一送吗？”
“对。”
“送十年？”
裴西宴身子靠着那老板椅，微微往后仰，他缓缓的闭了下眼，才说：“是。”
秦森抓着那本笔记本，有些不理解：“为什么是十年？”
裴西宴心里像是一根弦一样的绷紧，面色却是云淡风轻。
他有些自嘲的笑，“若是只有十年，那便是最好的了。”
不幸的话，可能要二十年，一辈子……假他人之手，给自己的孩子送礼物。
秦森显然还是不明白裴西宴的用意。
没人能明白。
因为裴西宴做了一个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才知道的决定。
他有些深陷在自己的思绪里，秦森离开后，他在那间书房里坐了很久。
直到手机屏幕亮起，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才缓慢的将他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他低下视线看了一眼那个号码，将电话接通，放在耳边。
那边沉默了好一阵，才开口。
“你今天交给我的东西，我看过了。”
裴西宴沉默了片刻，而后似是漫不经心的一声轻笑：“那顾大队长，看完之后，有什么感受？”
那头的顾征，心情十分的沉。
那一页页纸张记录的东西，压得他心里沉甸甸的。
此刻他的呼吸，都是紧的。
“你想好了，你要这么做？”
“事已至此，我要是不想，顾队也不会给我退路了。”裴西宴指尖夹着一根未点燃的烟，轻轻地扣着桌面。
那有一下没一下的节奏，透过听筒隐约传到顾征的耳里，却将他的心跳彻底的给击乱了。
顾征知道这样问或许多余，但却还是出声问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又是一阵漫长的寂静。
顾征以为等不到他的回答了。
可是却没想到在最后，听到他说出了那样一句，“想让自己干净点。”
干净。
这样一个词从裴西宴口中说出来是匪夷所思的。
顾征觉得裴西宴应该是着了魔怔。
当然，那样的念头也只是短暂的存在后，便被取代了。
千载难逢的机会，转瞬即逝，他自然得好好把握。
“既然如此，那就……合作愉快。”
裴西宴按了按眉心，没有搭话。
最终，无声无息将那通电话给挂了。
这栋公寓是裴西宴不常住的地方，似乎只有在她痕迹少一些的地方，他才能更好的逼着自己适应没有她的生活。
他从书房起身，走到公寓的阳台，从那里能俯瞰京州这座城美丽的夜景。
不过今晚的夜色不大好，一场冷雨密密麻麻的下着。
雨水被风一吹，斜斜的打在那面玻璃窗上。
深夜时分，秋雨朦胧中，一片万家灯火，裴西宴看着那亮起的一盏盏灯，心中忽而闪过一阵被刺痛的感觉。
因为他想起，有人曾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的说过，她想给他一个家。
她也总是 不遗余力的为他亮起一盏盏灯，照亮他前行的路。
裴西宴神情有些恍惚的望着被雨雾模糊的 世界，低声呢喃：“嫣嫣，希望我不会让你失望。”
*
周六的傍晚，池嫣原本在家休息，可是突然一辆卡车载着一车的‘礼物’来到她的家中。
池嫣收到那份‘礼物’时，十分的疑惑。
心想那里边的装的到底是什么？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见工人有条不紊开始搬运。
池嫣一下看到了许多宝宝的玩具，那些堆积起来，毫不夸张的说，可以建造一个超大型的游乐场。
除此之外，还有宝宝的生活日常用品，崭新漂亮的衣物，池嫣觉得哪怕是生两三个，那些衣物多的应该可以够一天换几套不重样的。
“这些是谁让你们送过来的？”池嫣连忙抓着其中一个工头问道。
工头回复，“他姓秦。”
池嫣一下就想到了秦森，二话不说，赶紧拿出手机给他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秦森，你那一卡车的东西，是什么意思？”
秦森暗暗在心里想，其实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池小姐，这些都是小孩子的物品，你喜欢吗？“
“我当然喜欢。”
池嫣早就计划好了要给宝宝最好的一切，只是她想着月份还小，没有急着准备，没想到有人先一步准备了？
池嫣挂了秦森的电话后，又拨通了另外一个电话。
那边接听后，没出声。
池嫣试探性的问他：“礼物都是你让秦森准备的？阿宴哥哥……你是不是也很期待宝宝的出生？”
这一刻，过分的隐瞒，倒也没什么意思。
不过他开口时，声音听上去仍是冷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