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朋友的角度,陈梓晞私心里在看见林易安晕倒的那一刻,对季瑾一的讨厌达到了顶峰,可当他提着酸梅汁,看见医务室里的情景后,在窗外踌躇不前时,她又无法做到完全无动于衷。
萧菩把林易安从医务室送回教室以后,他拿上书包急着去体育馆训练,陈梓晞跟出去,把他拉到无人的角落,终于逼问。
“说吧,你对林易安什么意思。”
“哈哈,能是什么……不就是……”
萧菩脸上划过一抹惊诧,想要强装镇定,说话到底反常地结巴起来。
陈梓晞眼神犀利地盯着他,他的声音渐弱,最后索性洒脱一笑,大大方方承认:“我喜欢她。”
说完,他嬉皮笑脸地挑眉问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她白他一眼,就他那不值钱的样子,是个人,有眼睛的,都会看。
陈梓晞懒得解释,萧菩却恍然大悟道:“好啊,是不是商陆那小子跟你说的?”
“跟我没关系!我女神多聪明,早就看出来了!”
商陆陡然从拐角处出来,急忙自证清白。
陈梓晞一记眼刀杀过去,他赶紧解释:“我不是故意偷听的,只是刚好看见你拉着萧菩过来,神神秘秘的,所以才……”
商陆带着尴尬而讨好的笑,越说越没有底气,陈梓晞和萧菩面面相觑后同时看向他,表情无语。
陈梓晞: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更何况是喜欢自己姐妹的男人,她会觊觎?
萧菩: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更何况是自己兄弟喜欢的女人,他会觊觎?
见两人不约而同露出对彼此的嫌弃,商陆嬉笑着连忙打哈哈:“对不起,是小人心胸狭隘了,小人有罪。”
萧菩赶时间,用手握拳锤了商陆胸口一锭,不予纠结,他压低声音神色认真对两人说:“我打算高考结束后向她告白,你们一定要替我保密啊!”
告白?
陈梓晞难掩惊讶,不用想,她也知道他一定会失败,出于人道主义的关怀,她很想要委婉地劝一劝,张开嘴,却又为难地欲言又止。
眼瞎和不聪明都以为她是震惊到说不出话,前者在后者的赞赏声中挑挑眉,提了提肩上的书包,笑得一脸灿烂,转身留给两人一个潇洒的背影逐渐远去。
陈梓晞闭眼叹息:头疼。
教室里,林易安低着头,盯着那条短信已经出神几分钟之久。
信息到达的时间显示是在两小时之前,算一算,刚好是她听见林舒淇说那番话前不久,因为手机放在抽屉里,跟着又上体育课,所以现在才看见。
季瑾一言简意赅地解释了那段时间为什么会和林舒淇走得近,句末他问她,今天可不可以一起回家,他有话想要当面告诉她。
其实她已经猜到他可能会说什么,无非是短信里没有提及的最重要的原因,可她终究不确定,他是否真的愿意告诉她。
她害怕着,却也期待着。
林易安既没有侧头看一眼发短信的人,也没有回复,只是自顾自出神。
放学后,她依旧干净利落地收拾好书包直接出门,没有任何停留的意思,季瑾一望着她决绝的背影,心陡然一沉。
一直陪着林易安坐同一班公交回家的陈梓晞,一反常态慢条斯理地收拾东西,抬起头对发愣的季瑾一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马上高考了。”
“嗯。”季瑾一拉好书包拉链,急切起身。
“萧菩的体考不错,只要高考不发挥失常,应该可以去B大的吧?”
陈梓晞语气悠然,尾音上挑浅浅拖曳,明显有话要说,季瑾一不解地侧头俯视她,眼神询问。
她依然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淡淡道:“你说有没有可能,人生三大喜事,一个人,同时占尽两样呢?”
他皱起眉,她继续说:“我还有事,暂时走不了。”
陈梓晞掏出几张数学试卷,季瑾一定睛一看,这不是老早就讲过的预测试卷吗?而且她还是满分……
等等。
时间、事件……
季瑾一脑中灵光乍现,沉声道谢后匆匆离开教室。
陈梓晞抬头看着季瑾一的背影,露出莫名的表情,是谢她的暗示,还是谢她的刻意回避?
如果是前者,倘若能够起到一定推波助澜的作用,那也算是她仁至义尽,如果是后者,她可不敢保证什么。
站台的6路公交在林易安到达时,刚好抵达,身边穿着校服的人潮涌动,都争先恐后往车上挤,唯恐抢不到座位。
她夹在人群中间,被推搡着往前走,在即将到达门口时,却收住脚步果断退回候车亭。
公交车很快载满人驶离,林易安看着车上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失神,就这样等了几分钟,新一班公交到站,她依然没有动。
候车亭的其余人大概都不是坐这路公交,一时之间没有人上车,车门缓缓关闭,车辆即将起步,下一秒,紧闭的车门再次缓缓打开。
几分钟后,季瑾一和林易安同时在南一路下车,一前一后沉默地往临熙街走。
季瑾一不紧不慢跟在林易安身后,主动破冰:“林易安,我有话和你说。”
闻言,林易安脚步一顿,继续往前走,没有停下,也没有说话。
身后的脚步停歇,她听见他沉静自然到没有任何情绪的话。
“林易安,我爸妈离婚了。”
如同诉说昨晚吃了什么菜一样平常的口吻,令她微微怔愣。
她终究还是回转身,他同时浅笑着重复:“我爸妈离婚了。”
季瑾一眸光深邃,用轻描淡写的口吻诉说哀伤的事实,他映在晚阳下的清浅笑意,似生出千万根刺来,狠狠扎进她的心里。
亲眼目睹的冲击,远比从林舒淇口中得知时来得猛烈,她低下头,不去看他清冷英朗的面庞,将悲悯深深隐藏。
她暗自深呼吸,颤声犹豫发问:“什么时候的事?”
关于这个问题,季瑾一一直没问过杨婉君,可究竟是不敢问还是木已成舟不想再问,他早已分不清。
他认真想了想,用猜测的语气回答她:“应该是初二,再不然是初三。”
林易安鼻头泛酸,张开嘴巴欲言又止。
季瑾一的笑意更加温润:“我是后来才知道的,就是我妈送我杯子的那一年除夕。”
那晚的情景快速在她脑海里放映,彼时烟火盛放下的他,那样好看。
可原来那个时候,他是那么疼的。
林易安轻声问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季瑾一上前,俯身低头,用手慢慢把她紧皱的眉头抚平:“怕你像现在这样。”
他的动作轻缓温柔,透着小心翼翼,她感觉心脏像被一双大掌用力揉成一团,狠狠揪到一起。
她终于抬头,他近在咫尺的俊颜上没有丝毫难过的痕迹。
林易安的眉头再度皱起:“季瑾一,你知不知道,朋友不是只能分担快乐。”
季瑾一的手僵在空中,默了几秒后,才用抱歉的口吻道:“现在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