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风徐徐吹过，树梢鸟雀醒来，用鸟喙梳理完羽毛后便展翅飞到空中，不知去了何处觅食。
神京城中也有人家养的雄壮公鸡走出鸡舍，跳上墙头，仰脖嘶鸣，而这时天边逐渐泛起了鱼肚白。
一大早，就有几人脚步匆匆进入谢府后宅，一路闯入芙蓉苑，直到被守夜的丫鬟拦下，“站住，站住，灵兰姑娘，你们这一大早跑过来干嘛？”
来人中有一男子，正是负责府中采买的孙管事的儿子孙永林，也就是灵兰的夫君。
一般他这种男子是进不了后宅的，但今日出了祸事，便有嬷嬷一路领着他和灵兰前来。
灵兰上前道：“夫人醒了吗？出了点事，我需要向夫人禀告。”
正好此时洗漱完毕的新绿走了过来，看着几人，又问了丫鬟，见灵兰面上急色不似作假，道了声“稍等”，便撩开帘子朝里间去了。
新绿知道老爷也在房里，在屏风后唤了声“夫人”，床上的谢谦和赵清德几乎同时睁开了眸子。
昨日他们听戏听到深夜，恰逢今日谢谦休沐，便难得睡了个懒觉。
两人坐起身，赵清德推了推睡在床外侧的谢谦，低声道：“起来，我去看看出了什么事儿。”
撩开床帘，赵清德穿着白色里衣下床，新绿看到人影晃动，立刻过来给赵清德披上一件衣服，小声道：“夫人，灵兰姑娘说出事了，她家那位小孙管事也来了。”
“孙永林也来了？”赵清德不施粉黛的面上闪过慎重之色，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划过。
孙永林可是跟着他爹孙管事负责府中采买的，这一大早急匆匆过来，定是出了什么急事。
顾及他是男子，赵清德心中着急也没办法，她又不能衣衫不整的出去。
就在此时，已经穿上外袍的谢谦绕过屏风，对着赵清德道：“你先去梳洗，我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赵清德起来后，他也起身穿上衣服，也听到了新绿所说，更明白赵清德的顾虑。
见谢谦撩开门口的帘子出去，赵清德拍了拍新绿让她跟上，而她则让其他丫鬟过来帮忙梳洗。
谢谦拿着丫鬟递来的湿巾帕擦了擦脸，对着面上带着些凝重神色的孙永林问道：“发生什么事了？这么一大早慌慌张张的？”
“老爷，死人了！”
孙永林舔了舔嘴唇，声音低沉且沙哑。
此言一出，正在沏茶的新绿手一抖，茶水溢出了杯口。
而谢谦则是眉头皱起，问道：“死人了？谁死了？什么时候的事？”
孙永林看了眼灵兰，面上带着些苦笑，回答道：“死得是个小丫鬟。咱们府上为了减少开支，有时候会去城外的庄子里拉些佃户刚采摘的菜蔬鲜果……”
“今个一大早，我们拉动板车，就发现拉不动，车上除了要装鱼鲜的木桶、装鸡鸭的笼子，和一些麻绳外，也没有别的了，也不可能拉不动，检查了一番才发现，是放在湖边的板车挂到了一具女尸……”
孙永林话罢，屋里气氛一下凝滞起来。
就在屋内陷入安静时，谢谦面色不改地继续问道：“湖边的女尸？是淹死的还是怎么死的？”
孙永林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恐怖的画面，头颅微微垂下，哑声道：“应该是淹死的，身上皮肉发白，已经被水泡的有些肿胀了。”
此言一出，众人脑海里都浮现出那个画面，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正准备撩帘子过来的赵清德动作也是一顿。
倒是谢谦见过些大风大浪，平静道：“差人去报官了吗？是不是府上的丫鬟？若是家生子，便派人通知她父母，将来送她尸首去安葬，银钱方面不必吝啬，多给些补偿。”
“那丫头是前几个月从人牙行当里买来的，只有一纸契书，没有什么父母。”灵兰在一旁解释道。
孙永林也垂首道：“发现尸首后，我等也怕事情闹大，还没有派人去官府。”
谢谦眉头舒展，“既如此，不管是怎么死得，先在府里查清楚后，再去官府衙门告知一声，备个案，她下葬时，所有费用府里出了。”
如今是京察时期，他府上死了人，怕不是会被一些清流攻讦。
若是以往，他这种五品的官在神京城可没什么存在感，但因为太子示意周孟推举提携他，他也入了一些人的眼，此时就应该小心、谨慎行事。
先把事情查清楚，找到死亡原因，再去官府报备。
孙永林和灵兰对视一眼，齐声应下。
一个丫鬟的结局就这样草草定下，众人都没觉得这样的安排有什么不对，反而认为主人家心善，连仆人的身后事都承包了。
……
碧影轩。
“呼呼，呼呼，出，出大事了！”
正在院子里打扫的丫鬟闻声都是扭头看过来，就见紫烟提着裙摆，火急火燎地跑进院子，往日那张带着笑意的面上满是惊惧，额头渗出了细汗，也不知她是从哪里跑回来的。
青鱼快步走了出来，轻斥道：“洛华郡主来了！不要大呼小叫！”
紫烟看到青鱼的身影后眼前一亮，也不管她说了什么，跑过来就拉着青鱼的手，气喘吁吁道：“出事了！真的！”
青鱼看她神情不似作假，回头看了看屋里，把紫烟拉到了一边的轩窗下，低声道：“出什么事了？你这么火急火燎？”
“府上有人死了，好像是昭延院，云三爷身边伺候的丫鬟，名字，嗯……好像是叫杏香还是叫风铃来着，我就听了一耳朵，没听清。”紫烟凑到青鱼耳旁低声道，她眼中还能看到些惊慌。
屋内，坐在轩窗旁的苏梨落脸色刷地一下白了。
谢妍玉昨个晚上听新绿说苏梨落要回了身契，过两日便要离开府上，便让人把她请了过来，美其名曰，在她走之前多学一点东西。
其实就是她昨天让人给洛华郡主许微雨送了请帖，让她来府上一起听戏，想把苏梨落叫来，给她和许微雨绣个卡通版的姐妹手帕。
因为苏梨落此时严格意义上已经算不得是谢府的丫鬟，谢妍玉便许了她一两银子的工钱。
许微雨听了原委，也许了她一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