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个人?”
苏云华一直在默不作声打量周围环境,自然没错过纪阳开的神色变化,压低了声音问道。
“嗯。”
纪阳开感觉自己身上结了痂的伤口又在隐隐发烫,带着灼烧的痛楚。
纪阳开从小被纪老太爷送到将军府学武,又是和苏梨落差不多的年纪,早就被苏云华看作了亲弟弟。
苏云华也是看过纪阳开身上疤痕的,此时知道那个敢鞭打他的人在这儿,他眸子微眯,眼神冷如刀锋,心中已经盘算着怎么把纪阳开受到的痛苦百倍奉还了。
纪阳开却是侧首看着他笑了,轻声道:“云华哥,还是交给我吧,我想亲手报仇。”
语气认真。
苏云华眉头微动,心想自己帮他报仇,确实不如他自己亲手来,自己亲手报仇,除去心中那口恶气,才是正理。
“好。”
两人三言两语,就决定了疤脸汉子的未来遭遇,却都没觉得哪里不对。
冷血吗?
在边陲从小见惯了和胡人的厮杀,他们对人命看得重,也看得不重。
一会儿功夫,刚才离开的人,就抬着一个不小的木箱子出来了。
打开一看,里面塞了一半的文书,竟都是交易凭证。
沐阳最先忍不住,她抱着小白过去,直接蹲下来翻找。
苏云华、纪阳开也是同样动作。
这让那主事人眯起了眼睛。
还有个女子?
这伙人不要银票,又非要查交易凭证,怕不是官府的意思,而是这几个年轻人要找什么人吧?
不是,不是,这张也不是。
连带着纪阳开和苏云华的护卫也在翻找,很快就翻了一遍,里面并没有苏梨落的交易凭证。
“不可能,当时我明明看到梨落了……”纪阳开扔下手中最后两张纸,面色很不好看。
沐阳眉头微蹙,低声道:“姑娘身份不同寻常,他们会不会是给姑娘做了假身份?”
苏云华却不打算这样继续下去了,他站起身,一双晦暗、冰冷的眸子直视主事人,直接开口问道:“三月末,你是不是收到了从通州那边送来的人?”
顶着苏云华的目光,主事人像是被一头狼盯上,但思及他的话,立马额头又沁出了冷汗,那批货早就被他卖出去了,如今追究……
里面莫不是有什么大人物?
他心中不安,便决定死撑着不承认,只要他不承认,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还能把自己杀了不成。
“没有,小的……”
他刚一否认,不等他继续说下去,苏云华便一摆手,冷声道:“全抓起来。”
这……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主事人猝不及防,第一个被按倒在地上。
其他衙吏和侍卫也都是好手,抽出长刀,开始解决小厮和其他护院,一时间院中喊杀声、喧哗声不断。
疤脸汉子正和一个衙吏厮打,感受到逼近的劲风,矮身一躲,直接让纪阳开一击落空。
纪阳开收拳的瞬间,身体跃起,一腿甩向那疤脸汉子脖颈,若是踢中,不死即残。
当初他被铁链捆绑,只能被动被眼前这人鞭打,此仇不报,纪阳开觉得自己能怄一辈子。
疤脸汉子没认出眼前丰神俊朗的少年就是当初那个形容不堪,软弱可欺的小子,但见他招招式式都是杀招,立马甩开了那个衙吏,与纪阳开对打起来。
苏云华打晕两个护院,扭头看到这一幕,立马边应付着听到喊杀声支援来的其他护院,一边向他们靠近。
那疤脸汉子身手极为不凡,他怕纪阳开吃亏,在旁边给他掠阵。
纪阳开不如疤脸汉子身强力壮,被打了两下,嘴角有鲜血溢出,但他仍是拒绝了苏云华的帮助。
看准时机,让疤脸汉子再次打了他一拳,而他则是顺势,身体跃起,双腿犹如剪刀般夹住了疤脸汉子的脖颈,顺着下降的力道,将人甩飞了出去。
疤脸汉子撞到廊柱,哇地吐出一口血,而后又落在台阶上,身体颤颤巍巍。
纪阳开抹了下嘴角的血,突然觉得有些没意思,他从地上捡起一把长刀,向着疤脸汉子走去。
他俯身看着疤脸汉子,轻声道:“记得我是谁吗?”
疤脸汉子眼眸微眯,而后瞳孔猛然放大。
噗哧——
纪阳开看他想起来,刀柄在他手里挽了个刀花,直接插进了疤脸汉子胸口。
苏云华见此,立马转头看向了旁边的衙吏,那衙吏躬身道:“此处人牙行当乃是一处拐卖窝点,我等前来搜查,此人反抗,被乱刀杀死。”
说着就上前把疤脸汉子胸口的刀拔了出来,而后又从另一个位置狠狠捅了进去。
鲜血淋漓。
疤脸汉子终是咽了气。
苏云华这才微微颔首。
夏朝的律法,经过两朝修订,虽已尽量避免死刑的斩头、绞死,但对于刑罚,也是制定了鞭笞、笞杖、笞杖徒流死、流放、充军等重刑以代。
而杀人偿命则是社会的共识。
有这些衙吏背书,纪阳开此举,便也没什么错漏了。
那边的战斗也早就落下帷幕,沐阳此时正揪着那主事人的衣领,逼问他把那批人卖到了哪家做丫鬟。
“小将军。”
一位衙吏从侧边走出来,面色极不好看,他皱眉道:“院子下方有一个地牢,里面有各种刑具……还有些衣不蔽体的女子……”
这下,在场之人尽皆皱眉,这人牙行当里还真是一摊烂泥。
苏云华沉吟片刻,对着一旁的衙吏道:“既然这院子里都是被拐来的普通百姓,给她们治好伤,便把身契归还,让她们各自还家吧。”
衙吏一愣,然后想起自己之前说的话,先是应了一声,而后面上显出两分为难之色,“小将军,这治伤的费用,我,我等也出不起啊……”
也不是出不起,就是这么一大笔银钱,他们这些小衙吏,还真有些难以负担。
苏云华了然地点点头,开口道:“用了多少银钱,你们去承恩侯府支取,到时候再让那边多给你们支两百两银子,就当作我请各位兄弟喝酒了。”
衙吏忙是拱手,“多谢小将军。”
同时,衙吏也明白,这钱未尝没有封口费的意思在里面。
人家是皇亲国戚,就算不给,他们作为皇后的人手,自然也会守口如瓶。
但不得不说,苏云华给了,他们也觉得心中舒坦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