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说成家立业,我看望明你现在功名、官职都在身了,而且年纪也不小了,令尊就没有在安南郡给你安排一门婚事吗?”
赵清德目光在他身上略微扫过,倒是想起了谢妍玉,她曾经的想法便是给女儿寻个苏郡的举人。
若是这些读书人,都如江望明这般,知书达礼,谈吐大方,那确实是个好选择。
“这……”
乍听师母提起终身大事,江望明清俊的面庞上不由露出些许羞赧,声音也放低了几分,“之前学生一直忙于学业,家父家母也曾提过让我先成家,再继续科举,不过都被族中族老压了下来,让我专心科举,不要分散心神。”
“后面春闱中举,留在神京城里忙着置办宅子,后面又被圣上授官,也就没有时间谈及婚姻之事。”
其中反对最激烈的当然是江家族长,也就是江望明的祖父,只不过这些就不用提及了。
见江望明这么个身材颀长,长相又白净清俊的小子强忍着羞涩,认真回答自己的问题,赵清德内心思绪翻涌,不由望向谢谦,嗔道:“说起来,望明这么个书香世家的晚辈拜你为师,你竟然没给他家中修书说明!可真是失礼了!”
谢谦儒雅面容一怔,后知后觉自己好像真的没跟江望明的家人通过气。
啧!竟然没知会一声就把人家族中的好儿郎收作学生了,还真是有些失礼莽撞了。
江望明连忙解释道:“先生,师母,在拜师之前,我已经写了家书,让家中老仆送回安南,言明此事,也是得了族老父母同意,我才敢提拜师之事的。”
谢谦与赵清德齐齐有些惊异地看向江望明,没想到这个有些纯真的小子,竟然还考虑得挺周到,倒是不愧他一板一眼的性格。
谢子渊也是才知道,这位师兄是如何拜自己爹为师的。
被几人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江望明有坐在椅子上身形未动,眼神却显得有些局促。
侍立在一旁的新绿看出了他的紧张,眉头的小小黑痣微动,她拿起茶壶上前给江望明添了杯茶水。
接下来,赵清德又问了江望明在神京城生活有没有不方便之处,让他不要拘谨,可以常来府中走动。
几人谈笑晏晏,气氛好不融洽,似是都忘记了之前的尴尬。
就在赵清德转头时,看到丁娘子怀里的漆木雕花匣子,才醒觉,自己差点把备好的见面礼忘了。
赵清德一个眼神示意,让丁娘子过去把匣子递给江望明。
江望明一脸茫然地起身接过匣子,立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坐下说话,快打开看看喜不喜欢,这可是你师娘给你早早就备下的礼物。”谢谦面上笑容满满。
江望明见先生、师娘都是含笑看着自己,也只好行了一礼,随后把匣子放在小几上打开。
里面红色棉麻布上赫然是四锭墨,上面以掺了金砂的油墨绘有“四君子”图,还以行书,书写傲梅、幽兰、坚竹、淡菊,整个墨锭情趣高雅,墨色黑亮。
江望明本就出生在擅长书法的书香世家,自然是对各种墨锭了如指掌,更是喜爱非常。
此时见了这漆木匣子里的墨锭自然是惊喜十足,他一眼就看出这乃是特制松烟墨,制作过程繁复,成墨色泽艳丽,下墨快且研磨无声,宜书宜画,十分难得。
另外更重要的一点就是,这特质上品松烟墨价值不菲!
“这……实在昂贵,学生不胜惶恐。”江望明嘴唇微抿,说实话,他很喜欢这墨锭,但是墨锭的价值又让他有些犹豫。
谢谦摆了摆手,大笑道:“这可是你师母的一番心意,而且,你师母可是腰缠万贯、堆金积玉,你且放心收下。”
“望明,你书法已有大家之风,这墨锭就是给你平日使用的,用完了再来寻你师母就是。”
赵清德以手帕掩唇轻笑,美眸嗔怪地斜了谢谦一眼,有些不满他在后辈面前说这些不着边际的混账话。
见老师、师母如此,江望明才行了一礼,小心翼翼把漆木匣子盖住,放在手边。
见他爱不释手的样子,谢谦儒雅面容上现出放心之色,赵清德也是暗暗点头。
……
文安王府。
书房之内,一身锦袍的文安王站在书架前,一张脸阴沉似水。
嗯,他也不是不想坐,是那日在皇宫挨了板子,还没好全,坐着会疼。
他视线盯着书房内壁悬挂的一张山水图,心中充斥着诸多不满。
明明幼时他和周震相差不多,如今却是差距深如鸿沟,再往后,若是周震登基,那他们之间就是君臣,差距更是天差地别!
父皇为何就偏宠周震呢?
“王爷,请喝茶。”
一身青衫文士打扮的郑文福给他递过来了一杯香茗,轻声道:“王爷,如今太子殿下去了灾区,赈灾效果也是立竿见影,这会儿在满朝文武,乃至于全天下人眼中,他都是德才兼备,心怀四海的储君,风头正盛,王爷不必在这风口浪尖上与其对碰!”
文安王接过茶杯,脸色几经变幻,他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思索着其中的利害关系,最终叹了口气。
“悔不听当初先生所言……”
郑文福微微垂眸,文安王送容华郡主去枕舟县,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的操作。
若不是顾念着当年文安王的救命之情,他是怎么也不给这么个油盐不进,还自视甚高的王爷做幕僚,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但王爷既救了他,用他,他就认真为其谋划,就算这些事情在他心中跟取死没两样。
这条命本就是他救的,若是还给他那就还给他了……
“先生?”
郑文福从思绪中被唤醒,微微沉吟道:“王爷,您刚受过陛下责罚……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朝野上下应是多多少少听到了一些风声,王爷威望受损……”
“如今之计,只有听从陛下安排,在家中闭门思过,等风波渐停,再待良机。”
文安王:“……”
这不就是什么都不做吗?那刚刚表现得那么胸有成竹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