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梨落在和锦绣说着话,另一边的谢子渊则是带着文默和节竹沿着甬道,穿过花园游廊,往西苑而去。
西角门外候着两个小厮,见到谢子渊过来,纷纷行礼问安。
进了西苑,入目便是怪石嶙峋、崎岖掩映的假山,顺着道路前行,穿过左侧依旧翠绿的松树,便看到了一池湖水。
下午的晚风拂过湖面,湖水清澈透明,倒映着岸边的垂柳,和一些色彩斑斓的树木,更显宁静。
湖面上架着一条长长的白色栈桥,宛若碧波上的一条白色游龙,连通着对岸的亭台楼榭。
因西苑湖面宽广,湿气寒气太重,那边如今暂且空置着。
以赵清德的打算,等儿子长大娶亲,谢子修和谢子渊是要分东苑、西苑居住的,西苑湿寒,倒是不适合身体孱弱的谢子修。
夏朝除南尊北卑之外,也讲究以东为首,以西次之。
在赵清德看来,谢子修为嫡长子,自然是要住东苑,而东苑花团锦簇,屋舍精美,也是谢家刚进神京城,她让人修缮宅院时特意安排的。
至于西苑湿气太重,她倒是觉得她的芙蓉苑都临水而居,也没什么大碍。
谢子渊只是远远眺望了一眼湖面,而后就顺着假山旁的青石小道,左拐右拐,朝着一处青松翠竹掩映下的小院子走去。
还没走到,就听到里间传来小厮央求的声音,“……好姑奶奶!你就吃点吧!上好的草料啊!”
随后便是马蹄踏踏声和不屑的响鼻声。
进了门,便能看到槽舍,木柱上拴着好几匹马,而一侧有个单独的槽舍,拴着一匹尚未完全成年的骏马,马儿身上皮毛雪白,脑后鬃鬣却是宛如墨汁涂抹,如云烟飘洒,此时仰脖打了个响鼻,洒脱不拘。
这匹马是外祖父送他的,虽不是什么闻名天下的名马品种,但也是一匹难得的好马。
“白鹤!”
谢子渊唤了一句,马儿眼睛看过来,而后踢踏了几下蹄子。
那正拿着草料喂马的小厮一愣,看到来人,立马行礼问安。
“白鹤这几日都没好好吃东西吗?”
问着话,他就走近,伸手去摸白鹤的鬃毛,却被它躲开了。
马蹄在地上踩踏,似是对他好多天没来看它而恼怒。
“回二爷的话,从二爷去了鹤麓书院两日,白鹤就精神蔫蔫,也不怎么吃草料了。”小厮无奈苦笑。
谢子渊低头看了一眼,马槽里都是好草料,他过来也没提前通知,不存在以次充好,欺瞒他的情况,那就是白鹤在耍脾气,气他几天没出现。
“白鹤,想不想出城跑两圈?”谢子渊终还是摸到了它的鬃毛,侧头询问着。
白鹤自然不会说话,它只是打了个响鼻,而后歪头蹭了蹭谢子渊的手臂。
“那咱们走!”说着,他就去解拴在木柱上的绳子。
文默节竹对视一眼,也就乖乖去一旁解开两匹马的绳子。
白鹤知道可以出去撒欢儿,心情也愉悦起来,行走起来轻快灵活,还不时伸头从苑内绿植上咬下一朵花儿,吧唧吧唧嚼的开心,压根看不出自闭、绝食的样子。
三人牵着马,从西苑侧门而出。
一声马嘶之后,三人翻身上马,直奔城外而去。
看天色,应当是能跑个两圈。
……
浣花阁。
按摩好,苏梨落慢条斯理穿着褪下一半的衣裳,歪头看着收拾药酒的锦绣,好奇道:“好姐姐,我刚刚看到你在检查绫罗绸缎,府里这是要裁新衣裳了?”
锦绣弯起嘴角,大致给梨落说了下浣花阁之后的活计安排,不外乎是准备秋衣之类的。
苏梨落点了点头,以谢家的富贵程度,是得提前准备起来。
两人说着,苏梨落也穿好了衣裳,就跟着锦绣又往阁楼而去。
看着琳琅满目的布料,苏梨落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来意,“对了,锦绣姐姐,我过来是想跟你说一声,渊二爷的衣裳得重新裁几身,鞋子也要重新准备,他之前的一些物件,都没了。”
锦绣眉头动了动,之前夫人身边的新绿过来说起过这回事,她倒是还记得。
“夫人之前打发人过来说了,我还想着给两位郎君挑料子出来……”
“这还有什么说法不成?”苏梨落好奇,心中想着是不是各有什么偏爱的颜色、花样。
锦绣嗔了她一眼,顺手扯起一旁木架上的月白暗纹云锦,说道:“你看,像这一匹,月白,便是修大爷常穿的颜色,然后还要看布料,锦缎色泽鲜艳,质地厚实,适合修大爷。”
这就是因为谢子修体弱了,需要特殊照顾,衣裳也要比旁人上心一些。
看苏梨落点头,锦绣又走了两步,扯出一块藏青色花绸布,“渊二爷倒是不拘什么颜色,像这种绸,轻薄的可以做内衬,厚重的便可以做外裳和裤……”
结果这话听得苏梨落暗暗皱眉,这怎么听着像是好的锦缎都要先紧着谢子修,剩下的才落到谢子渊?
她心里没来由有些不舒服。
“锦绣姐姐,咱们这府里,修大爷和渊二爷都是嫡出,这穿衣用度也要分个高低吗?”
苏梨落在锦绣面前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问出了声。
锦绣秀美面容一滞,而后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的意思,但修大爷在夫人眼里,那是头一份的,自然是上行下效,我也只能处处紧着修大爷……”
所以一切的罪魁祸首,万恶之源,还都是赵清德?
苏梨落眸子闪了闪,轻笑道:“好姐姐,我看这边锦缎颇多,修大爷一个人哪里用得完?!放在库房里也是吃灰,渊二爷最近身量又拔高了一些,倒不如给渊二爷多做几身衣裳。”
说着她就走到了一匹银白色流彩暗花云锦旁,伸手摸了摸,道:“我看这匹颜色就很好看,与其虚置,倒不如给渊二爷裁成新衣裳了。”
说罢就用一双眸子期待地瞅向锦绣。
锦绣哑然,心头却是隐隐觉得梨落和渊二爷的关系,似不是她先前想象的那般,反倒……像是颇为爱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