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湛在睢阳的最北边的临州接见了天使。
这是他选的最好的地界了,临州靠近中京,又紧挨着平磐这个粮仓,水路也发达,把它发展起来,绝对会成为一个经济大城。
不过在看到天使手中皇帝的手谕,他呆愣当场,这么好的吗?给他送钱呐。
跟季青临说一下,两军演场戏,既能吞了中京三万守备军,还能得好大一笔钱。
他当时设定计划的时候,怎么就没算到这件事?
中京的天使收到了南域最高的礼遇,受宠若惊,知道南域同意了,忙不迭带上礼物拜见这次领兵的宁王大公子。
宁湛自领兵打到了临州,手下只余一万多的兵,五万兵分守五城,正正好好。
就是可惜南域的人才实在太少,宁湛只管兵将,对文臣的渴求在经历过失望后已经不妄想了,虽这些年办了好些学堂,可教的人也没多大学识,唉。
这次占了五城,他别的没干,收罗了一批读书人,重金帮他们搬家,回去当教书先生。
临州被宁湛攻下前,逃了好些富商,大部分都逃到了中京。他现下居住的宅子是一个四进了大院子,其主人带着妻儿财富已经跑到了平磐,结果平磐被北陌打了下来,无奈只能掉转头去中京,就这么慢了两天,临州城破,官道已被南域截断,这富商想通过水路去中京也晚了,在河道上被守关卡的南域兵给带了回来。
痛哭流涕的富商为求宁王大公子的原谅,把自己刚修好的大宅地契和钥匙送了过来,自己一家老小窝在别院里担惊受怕。
这四进大宅宁湛很喜欢,夜晚临州八月的天气微凉,宁湛披着大氅,百无聊赖的斜靠在榻上等人。
送给季青临的十个近卫,宁湛给编了甲一到甲十,死了两个他也补上了,不过季青临没要,就归到了季予明的手下。
这次季予明也来了,十一二岁的孩子趿着木屐慢慢踱步走了过来,他把南域的技能都学了一遍,喜欢上了玩蛇,此时手臂上正缠着一条碧绿的青竹蛇,明明一脸期待,行走间还是这么文雅。
宁湛一听木屐声就知道是小孩过来了,这一身气度,把他这个宁王大公子比成了个纨绔。
他就随便选了个老师教这小孩读书而已,哪里知道选到的老师居然是十多年前被贬到南域的什么大司徒,把个天真活泼的小孩教得谦恭有礼,不急不慢,玉树临风,好看是好看,就是不像个小孩。
“小明啊,你不过十二岁,想跳就跳想跑就跑,别老听那老家伙。”狸奴手里捧着主子的竹筒,边说边给小孩掀帘子,老实说,他也看不惯好好的孩子成了个老头,还老喜欢管他。
季予明脱了木屐摆在门口,跨进正堂,正正经经给宁湛作揖:“主子,予明来了。”
宁湛依旧歪着身,遮住眼没理会这小子的揖礼,以前还劝他腰别弯得那么深,一半就够了,说不听,算了。
“坐。”
季予明找了个靠门口的席位盘腿坐下,眼露期待的看向主子。他本来已经打算歇下了,但听了近卫的传话,知道哥哥会过来,忙赶了过来。
偏宁湛依旧没理会,他还在想怎么坑中京,钱不能少了,戏必须做全,临州的互市也必须开起来,还不能让中京察觉。
陆陆续续,宁湛的幕僚也一一到访,聚在了厅堂里等人,季予明一一与他们见礼。
夜里,九条人影飞进了深宅,与隐蔽的几个近卫打了个招呼,一路畅通无阻进了宁湛的小院里。
其中八人在廊下跪地行礼,宁湛让狸奴引他们去旁处休息,让季予明给自己哥哥掀帘子请他入内。
季青临脱了靴跨入厅堂,第一眼,便看到歪坐在主位的红衣男子,他生得极隽秀,手腕上戴着珠链亦是鲜红色,露在外面的肌肤瓷白如脂玉,眼角微微挑起似在调情,此时正抬眼看他,澄亮耀眼的黑眸平静无波,仿佛眼前人不过是山夫俗子,不值得多加关注。
季青临从满脸的惊艳到有些无措,他知道宁湛很漂亮,虽没见过但他心里一直偷偷幻想过,可是真见了面,宁湛面无表情的脸,仿佛一盆冷水淋得他心底发凉。
厅堂内随军而来的五个幕僚第一次看到北陌的季家军统帅,纷纷站起见礼,他们之前听闻北陌居然和他们同时发动了攻势,还选了平磐这个粮仓,都有些焦虑。
南域的一贯政策,就是安安静静地生存,在南边自由得过自己,幕僚里有大半是 人,但他们也都知道南域不会要睢阳的土地。可北陌不一样,北陌是真的想把这江山打下来的。
直到中京给了那道命令,主子才对他们说北陌与他们是盟友,且一直跟在主子身旁的小孩季予明是季青临的亲弟弟,唯一的。
若季青临身死,那么季家军就是季予明的了。
而季予明的老师,是从前中京的大司徒,三公之一。
幕僚们总感觉自家主子不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
一旁开心的季予明拉着哥哥的手,没忘记先行礼,然后让他挨着自己坐了,没察觉哥哥的不安。
宁湛看季予明激动的表情,突然对他说:“你有什么话,以后信里说,我邀你哥来是商议正事,时间比较紧,他明早该回去的。天晚了,小孩子要好好休息。”
这话让季予明沉默了下来,也是,能见一面就好了,反正能通讯,倒也没什么必须现下要讲的。
他站了起来,对自己哥哥和主子作揖:“那予明先回去了,主子和哥哥也要保重身体。”
宁湛再度遮眼,小家伙这刻板的样子,真是没眼看。回去得再加个活泼的老师,再让那老头教下去,小家伙就变小老头了。
等季予明一走,宁湛示意守门的侍卫关门,商讨起怎么薅中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