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俩在大厅商议着招人,扩大势力的时候,季予明吃了一顿饱饭,还被把了脉,又给灌了一碗苦药,正皱着小脸要哭不哭。
狸奴蹲在连廊的檐上,像只猫儿似的透过打开的窗盯着屋内的小孩,还在思索今天主子突然的变化,好像就是碰到这小孩后,主子都没治那些村民的罪,还好言劝了小孩回来。
这可太不像主子的为人了。
由远及近响起规律的铃铛声,很轻微,但也很清脆,是金玲过来了。她的身前,是主子的身影。
宁湛朝狸奴招招手,待他下来后问:“那小孩看过医师了?”
“看了。”狸奴行礼回答。
宁湛继续往前走,再问:“有说什么不妥么?”
“就有些体虚,没别的毛病,补几天就行了。”其实不补也没问题,不过狸奴知道主子对这小孩正感兴趣,没敢说。
站在门口的侍女掀了帘子,宁湛一步跨了进去,就闻到了一股药味,宁湛轻嗅了下,察觉到几味强身的补药。
小孩正拘束地坐在下首,脸还微微皱着。
宁湛坐在主位,温和地问小孩:“你哥叫什么名字?他若来找你,我们大家才不起误会不是?”
听到这话,金玲也抬头看向主子面露惊讶,狸奴已经见怪不怪了,遇到这小子,主子就开始不对劲。
季予明小心看狸奴一眼,对宁湛说:“回主子的话,我哥叫季青临。”
很好,没找错人!
“小家伙,你将来想做什么?”宁湛看到侍女端了一盏茶过来,马上移开了视线。
季予明小朋友低头想了很久,抬头看主子:“我就想吃饱穿暖,等待哥哥。”
宁湛哦了一声,又问:“那你知道你哥做什么的吗?”
“我哥会打猎,他武功可好了。”小家伙一脸与有荣焉的模样。
“那他为什么要离开呢?照理说他能养活你呀。”
小家伙垂下了头,闷闷的回答:“哥哥说爹爹来找我们了,为了不被爹爹找到,哥哥就独自引开那些人。还给我留了不少粮食,可是……我没能力保护那些粮食,都被韩家的小四偷走了。”
“嗯……”宁湛盯着手边的茶盏,不想喝,还想借故把这茶也砸了,他又摸向左手腕,结果摸了个空,叹气。
季予明以为主子在怪他太没有,连粮食都保护不了,藏都没藏住,不由惨白了一张脸:
“主子,我……我是很没有,连哥哥留给我的粮食都没藏好,你别不要我。我以后……以后……”
以后该干嘛他也不知道,结结巴巴说着,卡在以后这个词就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了。可他也不敢把自己使计弄死韩四的事说出来,他本来只是想吓他一吓的,哪知道那条蛇这么毒,韩四从被咬到死亡没过两时辰,当时他本可以去叫人来救的,可又怕韩家打他,最后眼睁睁看着韩四死了,这么想着,眼底就冒出了泪花。
宁湛又叹了一口气,他伸手摸摸小孩的头发,刚洗好的发还未干,透着潮气:“我既然带你回来了,当然会养着你,以后呢,你乖乖听话,跟着狸奴学本事好不好?”
小家伙抹着眼睛,点头应了一声。
宁湛又问:“你刚刚说你哥哥为了不让你爹爹找到你们,才离开引走那些人的?”
生怕小家伙伤心,宁湛语气轻柔。
“是的,我们爹爹不是好人,哥哥说不能被找到,会被他抓回去吃掉的。”季予明说得一脸惊恐。
宁湛皱眉:“吃人?”
季予明脸上的惊惧未消,他的眼泪又蓄满了眼眶,倔强地未掉:“我亲眼看见的,爹爹把三哥吃了,三哥满身都是血,还在求爹爹,可他理都不理……是哥哥冲进来把我带走的,不然……不然我也会被爹爹吃掉的。”
吃自己的血亲,这是为了什么?宁湛回想了一下原身的记忆,没这样的邪术啊。他转头望向狸奴:“你知道有这样的邪术么?吃血亲子嗣?”
狸奴同样摇头,想南域这边什么咒术没有,血腥残忍的也多了去了,但吃人?
太恶心了!
金玲突然开口说:“主子,中京的皇家娶了季家女,传闻是什么季家的后人。”
季家?北陌季家军?三双眼睛同时看向季小朋友。
季予明本来还在惊惧,这下更是害怕的瑟缩起来,低头不敢看任何一人。
狸奴问:“小明,你以前住哪里?”
季予明说:“我家在北陌,走了很久很久才到这里的。”
北陌快马加鞭赶到南域也得两月吧,季青临带着一个孩子是走了多久才到南域的?
“你们家跟中京的皇帝有关系吗?比如姻亲?”宁湛接着问。
季予明继续摇头:“我不知道。”
他想了想又说:“他们都叫爹爹侯爷。”
北陌是除了南域最早脱离中京管辖的地区,现在的王姓李不姓季,不过听说北陌的季家军勇武善战,曾经纵横天下,被封为定军侯,世袭罔替。
至于南域,南域虽然还算中京管辖,但中京来的官都只在城里待着,所管辖的也就他带来的那几号人。南域从来就是南域人的天下,宁家人的南域,中京对南域来说啥也不是。
宁湛之后又问了许多,但小家伙离开北陌时年纪太小了,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只从刚刚的只言片语里也能猜到,北陌的季家便是当年那支统筹季家军的后人,只是不知那位将军是发了疯还是被下了咒,居然吃了自己的子嗣,逃出来的两个也不放过,一路追寻。
他们南域太偏僻了,消息闭塞,偏于一隅还不思进取,连接壤的睢阳、延中两地都不清不楚,何况最远的北陌。
南域除了易守难攻这个优势外啥也没有,被人攻下是早晚的事。
宁湛又摸向了手腕……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