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湛看着唯唯诺诺的村民,问:“那房子里的小孩是谁家的?”
一个中年大汉在众多推搡下不得已冒头,一脸恭敬磕磕绊绊的回答:“回……贵人,那个小孩……是……几年前流浪过来的,他还……还有一个哥哥……已经好几个月没看到了,那个哥哥,也许已经……应该是死了。”
“所以你们就任由一个小孩饿死了?”
宁湛这话一出,狸奴就把头转了过来,惊奇地看向自家主子。其他的事就罢了,自家主子是怎么有脸说这话的?
中年汉子在人群里颤抖,他期期艾艾想找理由,可一时又说不出什么理由来,不由急燥起来,他转而望向不远处了村民,喊了起来:“顾麻子家的,你之前不还说想照顾照顾那个小孩嘛,怎么还让他饿死了。”
一个蓬头垢发的中年妇女不敢看宁湛,狠狠地瞪了中年大汉,咬牙切齿道:“那小畜……小子倔的很,我只说他若能入赘我家,就能给他吃饭,他不同意就算了,还拿石头砸我。”
中年妇女旁也站这个汉子,同样蓬头垢发邋里邋遢,他冲着之前的汉子怒吼:“韩二,你家弟弟不同样说要给那小子一口饭吃么,怎么还让他饿死了?”
“他家那个韩小四,是看那小子长得俊,想养起来将来好卖掉的,哪知道前几天进山被蛇咬了,到底没撑过去。”有个村民看宁湛一直不发一言,也忍不住怼了韩二。
宁湛听到这里眼睛微暗,这死的太是时候了。
宁湛笑眯眯看向狸奴,让他把小孩抱过来,自己则继续听这些村民攀咬。
随着攀咬加剧,宁湛发现村里形成了两派,要不是力气还没恢复,都得上手撕咬起来。
一个姓韩的老者喊道:“要不是你顾家把那小孩当所有物,阻止我儿媳去投食,那孩子怎么会……咳咳咳,怎么会饿死!”
另一个顾姓老者也叫屈:“胡说八道,明明是你韩家埋怨小孩咒死了你家老四,不许任何人去接济他!”
狸奴飞奔过来,怀里抱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宁湛招手让狸奴把小孩抱近些。
哦豁!虽然一脸菜色,那个长相还真不错。
人模狗样的,小眼睛饿得都睁不开了,还倔强的咬着下嘴唇。
话说那位从北扫荡到南的家伙,叫啥来着?
季青临。
宁湛睨了狸奴一眼,问:“喂东西了么?”
狸奴摇头,把小孩放了下来,跑进了刚刚拿碗的屋舍里,一旁站立的村民里有个老太嚎哭了一声,被立马堵住了嘴。
宁湛本来还想过后补偿些给村民,这会完全没这想法了,穷山恶水多刁民,说这句话的人还是很有见地的。
南域多山多林,可天气温暖潮湿,最适宜种庄稼,宁湛的老爹治下十分宽厚,这些村落里的人不算富裕,但也没被饿过,而今不过一个小孩,居然会被饿死,他们若不想养那也算了,居然还阻止旁的人接济,这和杀人有什么区别?
狸奴从屋舍里拿了一块糕,就着刚刚剩余的水,给小孩喂了下去。
村子里的人还在吵,他们本来也没什么力气,这会吵了一架,年纪大的都站不住了,坐在地上继续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继续吵,这会已经说到顾家去年淹死了个女婴,韩家打死了新妇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上去了。
宁家见小家伙吃完了糕,恢复了些力气,居高临下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然周遭声音太吵,宁湛抬眼瞄了那些村民一眼,场面顿时安静如鸡,再次畏缩地挤成了一团。
小家伙拘谨得捏着自己的手指,看了看喂他吃东西的狸奴。
狸奴的脸极具欺骗性,第一眼总能对他产生喜爱和信任,刚刚喂糕的时候,狸奴还温言细语的让他吃慢点,很是良善。
狸奴蹲在小家伙的身边,轻声引导:“告诉主子,你叫什么。”
于是小家伙转头看向宁湛,说:“我叫季予明。”
狸奴看主子面上并未露出不悦的神色,对小孩说道:“以后要记得加上回主子的话。”
小孩不点头,拧着自己的手指纠结。
宁湛又问:“你是想留在这里,还是跟我走?”
狸奴再次吃惊,他看看小孩,又看看自家主子,总觉得主子今天不太对劲,居然还给人选择,平常看中什么不都直接带走的吗?主子的爹可是南域的王,整个南域都是主子家的。
小孩茫然了,哥哥走时吩咐,让他在这里等他,他若走了哥哥找不到他怎么办?可是他一个小人,进山就是死,又不会种田,没吃没喝的,根本活不久。
他不知道这人刚刚下毒差点弄死所有人,只知道这人让人喂他吃的,是个好人,他其实很想跟着他们,但哥哥的话又不能不听。
“我……要在这里等哥哥。”季予明小朋友想了很久才回答,双手已经拧成了麻花,他纠结的很。
宁湛抬眼望向沉默的村民,问:“知道我是谁么?”
几个胆大的村民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害怕的低下头,有个青年一脸谄媚地说:“您是主子。”
宁湛一脸嫌弃,一旁的狸奴马上插嘴说:“我家主子是南域宁王的唯一子嗣,你们可不配称呼他主子,要叫公子。”
“是!是!公子。”一堆人点头哈腰,刚刚他们已经吃够了教训,都已经在生死关头来回跳了一次,可不敢再惹这位。
“现在他们知道了我是谁,等你哥哥回来,问他们就知道你在哪了,这下能跟我走了吗?”宁湛正色问小孩
“好的,主子。”
这小孩聪明,是个可造之材。
“主子,那猫儿的事就这么过去了?”狸奴有些不甘心的问。
宁湛瞥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你再去丛林里抓一只,这次要养在身边。”
狸奴嘟起了嘴,不开心的哦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