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两人隔着三步对坐。
被囚禁的男人见宁湛闭目发抖，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他站起来拖拽着链条，想去触摸那个小孩，偏偏被锁着无能为力。
良久，男人也坐到了地上，只是他安静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又发出无聊的咕咕声，似乎被自己的声音逗乐了，他不时发声各种声音，想吸引对面小孩的关注。
可小孩依旧闭着眼睛，表情难看。
于是男人再次安静下来，黑暗里，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宁湛心中杀意沸腾，可现在他自身难保，百转千回的想了数个计划，只觉得脑袋发晕，他摇摇晃晃的爬起来，撑地张开的手掌又握成拳，随即缓缓松开。
呼出了一口气，小孩缓缓朝石阶走去。
那男人居然没发出声音，宁湛好奇转头，黑暗里什么光都没有，他看不到。
但，他听到了男人的声音。
这人冷冷的说：
“你是谁？”
宁湛心里一喜，他被囚禁了不知多少年岁，还能恢复理智，就知道小黑屋不会摧垮他，自己不也陆陆续续关了他不少年月么，还不是生龙活虎的一出来就和自己互怼。
“我叫宁湛。”
软糯乖巧的小孩转过身对着黑暗回答，怯生生地充满不安。
男人继续用他冷漠的声音询问：“你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于是宁湛说自己在溶洞里玩耍，摸到了石壁上的凹痕，然后就打开了石门。
男人沉闷了一会，又问：
“刚刚的我，是什么样子的？”
宁湛好似吃了一惊，还是乖乖回答：
“刚刚，你……你像个小孩一样，什么都不懂，还吓我。”
“玩火折子？”
男人语气奇怪，显然他看到了自己脚边的一个小圆筒。
“对，你都不怕火，还猛吹……这是我的火折子。”
糯糯的声音带着委屈，像一个正在告状的小孩。
黑暗中，男人沉默了，过了好一会，他才缓缓说道：
“我这里危险，你赶紧上去吧……以后，别再来了。也别告诉别人，好吗？”
冷冷清清的声音，带着无止境的疲惫和淡漠，就算是求人，也冷漠至极。
七八岁大的小孩本来已经转身，听到这话顿住了，他疑惑的问：
“为什么？你自愿被锁的吗？”
男人没回答，只是轻声说：“回去吧。”
宁湛想了想，慢慢摸索着墙壁一脚一崴地离开了囚室，男人似乎没看到，一直沉默。
踩在蜘蛛的背上，再次按下了那个圆点，宁湛的小脸有些扭曲，不开心。
石门缓缓升起，又变成了一堵石墙，只是上面的青苔被破坏殆尽，露出石门斑驳的痕迹，以及上面纵横交错的凹痕。
宁湛仔细想了想，把阵旗收了起来，换了一个小型的，布在了石门边，并留下了一只蜘蛛看守。
这才离开溶洞，回卧室打坐修炼。
如果说之前，在未看清自己状况的时候，宁湛还想循序渐进，但如今遇到了季青临，看到了他这个样子，宁湛自然不能由着自己散漫。
他需要强大的力量，至少必须能控制宁家。
他必须手握力量。
第二天，李妈妈一早就来敲门，是宁湛的老师到了。
这次老师来的早，李妈妈自然也就早早来催宁湛。
收拾好的小孩木讷着一张脸，温顺的给老师行礼。
这位老师是宁家特聘的，同时还教主宅里另三个小孩的文化课。
只是在修仙世家，文化课就只是兴趣，修行之人在将来有无数的时间可以学，自然在小孩打基础的时候，不会太重视。
宁湛乖乖坐在座位上，杜先生看着眼前羸弱的小孩，在心里叹气。
他一直很可怜这孩子，只是宁家这样安排，他也只能服从。但在教导孩子的时候，会特意跟他说说这个世界，说说诗词，让他懂得这个世界的美。
诗词中的世界，书中的美好，希望能让这孩子不至于那么郁结。
一上午的课，宁湛默默听着，他能感觉这个老师的善意，可惜只能辜负了。
下午是宁湛修行的时候，李妈妈今天也借故回去了一次，宁湛没说话，只是用小孩特有的纯洁目光看着她。
“小少爷，乖啊，李妈妈事情还没有办完，等李妈妈办好了事，就会一直陪着小少爷的。”
李妈妈摸着小孩的头发，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露出厌烦的神色，昨天小孩太乖了，所以今天她又开始故技重施，先是说了宁湛父母的不易，之后是他的大伯，家主爷爷的辛苦，然后是她自己，也有事，不能长陪着他，请他谅解。
小孩缓缓低下头，埋着脸又轻轻点了点头，都没让李妈妈看他伤心的神色。
于是李妈妈匆匆离开。
宁湛抬起头，脸上露出冷笑。
随即他收敛笑容，进入自己房间，开始打坐修炼了。他不能浪费一点时间，必须尽快筑基。
筑基后才有灵气解开元婴傀儡，才能让他有些微的安全感。
不知道宁家有多少元婴修士，宁湛知道原身的父亲只是筑基中层的修士，大伯好像金丹了。
在原身的记忆里，宁家的长老有十个，这些长老可能都是元婴。
因为家主爷爷对这些长老太客气了，宁湛在原身的记忆里发现，两年前的一次家族宴会，他也被带了出席，这是他唯一一次被带到大家的面前，那时见了很多很多的人。
原身记忆最深的是，他是被人拉着站到长老面前的，那些长老的看他的神色，不像是看一个小辈，倒像是看一件物品。
一件可以为他们所用的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