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被掀翻,肖父肖母和肖洛雨一身饭粒汤水。
那狐裘上,也沾染了污渍。
肖洛雨心疼地摸上狐裘,心道:
大姐竟然是这样的人,还以为她是柔弱小白兔,没想到这般狠绝。
而肖父起身,指着肖霜骂道:
“你从哪学来的这些粗鄙之语,堂上掀桌,你眼里还有没有家法!”
谁也没想到,那么沉重的红木桌子就这么被一个看起来娇滴滴的大小姐掀翻了。
“我现在就投湖去,我要让京城里所有人都知道,肖国公府苛待庶女,纵容肖洛雨害我性命!”
肖霜挤出了几滴眼泪,拉着春花夺门而出。
肖母心中惊讶,这肖霜向来是个好拿捏的,受了委屈都会自己打碎牙齿和血吞,今日是哪根筋打错了,怎么不依不饶发起疯来?
这些年里,肖霜的被誉为京城第一美人,又因常做善事,人称“小菩萨”,若是她闹起来,肖国公府的面子就彻底扫地了。
“相公,你消消气,我去处理。”
肖母见肖父气得厉害,过去宽慰了几句,只得追了出去。
“拦住大小姐,别让她投湖!”
整个肖国公府被肖爽绕了一圈,她边哭边奔走,身后一众侍女小厮怎么也追不上。
不一会,大小姐被二小姐逼疯了要投湖的事就传遍了。
后来,肖霜坐在湖心亭里跃跃欲试,还是肖母拉下了老脸,好说歹说将人请回了房。
肖母气不过,找大夫来,想给肖霜确诊个疯病软禁起来。
没成想,大夫来的时候,肖霜正坐在桌前插花,端的一副大小姐气度。
为了堵住京城人的嘴,此事也便不了了之。
*
“这是何物?”
春娇看肖洛雨一脸茫然,她脸涨得通红,羞于启齿。
“二小姐,这是你半个月前要的合......合欢散。”
肖洛雨也懵了。
“扔了扔了!”
肖洛雨知道这是之前的那恶魂要来的腌臜东西,也没过问此物用来害谁,指派春娇将东西扔了。
春娇为难,但看着二小姐的样子是不准备害大小姐了,心下一松,出门随手将那药包埋在了树下。
入夜,肖霜身姿如鬼魅,走到了那棵树下。
轻轻用脚拨了几下泥土,就露出了里面的药包。
肖霜勾唇,翘着小指有些嫌恶地拾起,心中已有了阴暗的谋划。
既然肖洛雨不想担因果,肖霜也不是什么大善人。
肖霜隐匿入黑暗。
*
南宫煜虽说是牧国质子,但在肖国公府吃住都同奴才们一起,还要做着肖洛雨的出气筒。
这日清晨,南宫煜照常与仆人们一同扫洒。
可他的脊背挺得直,整个人周身的气质与仆从们也是格格不入。
肖洛雨早吩咐过,让奴才们不要把南宫煜看高了,说南宫煜是比奴才还下贱的货色。
“还当自己是王公贵族呢?”
一个尖嘴猴腮的小仆从嘲讽道,其他仆从也纷纷附和嬉笑。
对此,南宫煜早已习惯,这些奴才见了他,照例是要一番羞辱的,或骂或打,他都不能反抗。
等结束了扫洒,南宫煜看了一眼桌上凌乱的剩菜,便收拾起了书箱,任凭胃里叫嚣。
他身形消瘦,是因为他一日只吃在中午私塾统一派发的餐食。
这是他唯一留存的尊严。
“南宫煜。”
肖洛雨的声音让南宫煜的指尖一顿,眼中的憎恶被他很好的掩盖。
南宫煜回眸,只见肖洛雨走进来,闻到空气中的灰尘后,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这就是那个魔头啊。
现在的他挺可怜的,一点也不像是以后会为祸苍生的样子。
在他困难的时候感化他,他就会动情了吧。
他动情,她才好挖他魔骨啊。
“二小姐。”
南宫煜行了个大礼,脊背挺直,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
肖洛雨想笑,又憋住了。
大魔头是饿了啊。
肖洛雨侧眸,看到了一桌子的汤汤水水。
“那些下人欺负你了是不是!”
肖洛雨问道。
“并未。”
南宫煜警惕,心中已经认定了肖洛雨就是来羞辱他找乐子的。
显然,肖洛雨不信,她将奴仆都唤到跟前来。
“你们以前都是这样欺负南宫煜的?”
“你们一个个看着忠厚老实,原来背地里这样行事!”
看着肖洛雨一副为南宫煜出气的模样,奴仆们面面相觑。
这位主子又是闹哪出?
“二小姐,不是您说让我们随便教训他吗?”
一位老奴上前去,在肖洛雨耳边低声说。
没成想,肖洛雨恼了。
“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你们难道就善恶不分?”
“你们这样的狗腿子,难怪要给人做一辈子奴仆!”
肖洛雨大声说着,仿佛站在了道德制高点,母鸡护仔一样将南宫煜护在身后。
只是她没看到南宫煜唇角的冷嘲。
老奴脸色一变,慌忙跪下请罪。
“行了,以后你们且记着,不能再欺他辱他。”
肖洛雨大度地挥手,让奴仆们都退下。
小奴与老奴一同走出去,忍不住跟老奴碎嘴:
“给人当奴才,左也不是右也不是。若不是没有活路,谁想做奴才!”
“住嘴,这就是咱们的命。”
老奴呵斥他。
等奴才们都退下后,肖洛雨转身笑着看南宫煜。
她灿烂单纯的笑容仿佛在说:“没事,以后我罩着你。”
南宫煜偏头,做出恭敬的模样,将眼中的恨掩饰得很好。
“你就在这等着,我让我小厨房做些早餐来。”
肖洛雨说完,就要走。
“不必了二小姐,快上课了。”
南宫煜回绝,肖洛雨却一脸没所谓。
“夫子不会罚我啦,你在这乖乖等我回来哦。”
说完,肖洛雨朝着南宫煜娇俏地眨眼,出门去了。
南宫煜痛苦的闭上眼睛。
明知肖洛雨很可能就是要戏弄他,还是要被迫接受的滋味真是太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