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鼓声也停了。
元天穆面色铁青,美髯飘荡,喝道:“元孝明!你三通鼓不到,犯了军法!本王要将你送兵部治罪!何康何泰,给我拿下!”
三太保和四太保迈步就要上来抓人。
谁也没想到,元孝明猛然站起身来,一摆手将两位太保拦在身前,说道:“且慢!”
然后他转头盯着元天穆道:“王叔,军法是说的三通鼓敲完,如果我不到,要受军法处置。但是刚才第三通鼓可是还没完,我就到了,因此不算违法!
王叔一向执法如山,孝明内心佩服!请王叔明鉴!”
【上党王】元天穆脸上一抽。
他对二皇子印象一贯极差,因为这个二皇子从小顽劣,斗鸡斗狗,骑马打猎,净干些纨绔子弟干的事。
读书么,就是读一读就放下了,也不认真。
练武倒算勤快,但是心思都在练武的花样上,没下狠心去学真功夫,这么多年也没习得什么高深的武功。
而且他从小就喜欢跟贩夫走卒,江湖术士,武林中人打混,完全没有个世家大族弟子的样子,所以更不为元天穆所喜欢。
此时,听元孝明说完,元天穆内心盘算:二皇子虽然打了个迟到的擦边球,但是也真的没有违规。
元天穆乃是军人出身,不喜欢口舌纠缠,于是打量起二皇子。
二皇子此时穿的不是官服,而是武林中人的短打,而且衣冠不整,和点将台上下肃杀之气格格不入。
看到这里,元天穆心中气盛。
猛然喝道:“出兵点将乃是大事,你穿的这是什么衣服?堂堂皇子,现在又有官职在身,简直是自降身份!成何体统?”
元孝明一听【上党王】元天穆发火,不敢说瞎话,赶紧回答道:“王叔,昨晚我的几位好朋友,在“仙客来”酒楼给我摆酒送行,多喝了几杯,就睡到了现在,我一睁眼看到半上午了,不敢耽误,直接骑马就赶来了,所以忘记更衣,求王叔恕罪。”
元天穆一看,元孝明眼睛里还带红血丝,提鼻子一闻,身上带着浓浓的酒气,这不知道昨晚是喝了多少。
从早晨到现在,一口老火憋在【上党王】心里,此时终于达到顶点。
他怒喝道:“大胆元孝明!你在军中饮酒误事,点名时衣冠不整,不治你的罪,如何彰显军法如山?中军官,这两条,该当何罪?”
中军官心中明白,要按照正常处罚,就是要打80军棍。
但是这人是二皇子,打80军棍还有的活吗?
于是就捡的最轻的说道:“启禀王爷,要打20军棍。”
元天穆一对直眉立起来,道:“左右来人,给我打元孝明20军棍!”
两边的行刑军士一下子来了三个人,把元孝明按倒在地,元孝明自知在这两点上自己没法狡辩,也就没有反抗。
这时候,丞相高首文站起来求情道:“王爷,二皇子以往没有行伍经验,对于军法不熟悉。而且他是怕误了点名, 所以未换官服,还请王爷从轻发落啊。”
吏部侍郎郑冲跟二皇子年岁相近,平时有一些往来,于是也站起来求情道:“王爷,丞相所言极是,念在二皇子是初犯,就饶恕他吧。”
元天穆鼻子“哼”了一声不说话。
御史台中丞赵元朴此时也站起来说:“王爷,马上要出发了,此时处罚皇子,似乎不甚吉利,请王爷三思啊。”
元天穆听到赵元朴的话,沉吟了一下。
太傅元祥一看,也站起身来,轻声说道:“王爷,大庭广众之下,责罚皇子,这太不雅观,不合士族风范,于皇室名声大大有损啊。”
听到这里,才算打动了元天穆。
他说道:“既然诸位同仁求情,那就暂时把这两罪记下!元孝明!此行你给我小心谨慎,如果再犯错,我数罪并罚,决不轻饶!”
元孝明一看不罚了,一下子站起身来,拱手施礼道:“谢王叔开恩,孝明记住了。”
然后又对台子上求情的各位大臣施礼。
此时人齐了,元天穆道:“不要耽搁,出发吧。”
在隆隆的鼓声中,众人与前来送别的太傅元祥和丞相高首文道别,然后下了点将台,各自上马上轿,往城外走去。
不多时,队伍出了洛阳城,来到洛水渡口,登上早已等候在此的十艘战船。
最前面一艘黑色楼船上飘扬白龙旗,正是元天穆和诸位大臣的座驾。
整顿好之后,十艘战船扬帆起锚,顺着洛水往东岳岱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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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靠洛水南岸的,正是各国国使居住的四夷里。
此时,洛水边最大的酒楼—“晓月楼”顶层,可以俯瞰整个港口的包厢中,南梁国国使王实正站在窗边眼都不眨地往下望去,将十艘战船东去的景象尽收眼底。
又等了一会儿,几名武士打扮的人走上来,向他汇报了在洛阳城内观察到的队伍的详细组成。
王实听的很仔细,又问了几个问题。
随后,他一边喝茶,一边思索从昨天大朝会到今天发生的事情。
仔细思考了半晌,他提笔写了两封信,交给身边的仆从。
仆从将信揣到怀中,一溜烟地下了楼。
这两封信,一封将以800里加急的速度传回琅玡王家。
另一封则会以平常的速度传回南梁国,交到南梁国主武帝萧衍手里。
在王实心中,南朝国主什么时候得到情报不重要。
而王家家主必须第一时间知道天下大事,为王家的未来做决策。
十艘战船在初夏的风中,顺着清澈的洛水而下。
行了一日,忽然前方传来万马奔腾之声,二皇子元孝明站在楼船的船头,好奇地往前望去。
只见,洛水在前方汇入了一条波汹涌的大河,这大河河水浑浊,呈混黄色,浪花激荡,声音如雷。
“此乃浊水黄河,号称:“一斗浊水,六升泥沙”,是神州北方最大的河流。”
元孝明闻言转头一看,正是密水县令贺拔岳大人和高先生一起走了过来。
贺拔岳拱手道:“下官贺拔岳,见过二皇子殿下。”
元孝明这几天已经听说过这位县令私自进京告状的事,感觉这人不像其他的下级官员一样循规蹈矩,对他的胆子颇为欣赏。
而且听说这位县令已经两次擒获【大乘全一道】贼子,十分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