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老爷子听着关闻昕述说当时的情况，双眉紧皱。
这次让闻昕出去，原本的计划并不是让他直面关南江。
关南江阴险狡诈，闻昕再优秀，现阶段的阅历也不足以和关南江抗衡。
但闻昕却告诉他，几个暗桩已经在半年前全被悄无声息的拔掉了。
难怪这几个月传回来的消息和账目，越来越模糊。
老爷子发了火，要关闻昕抓几只鸡犬，好好问一问怎么回事。
过程很艰难，关南江把事情分得很细，每个人身上只能问出一两件极小的事。
关闻昕耐心的，用各种手段，把六个小头目折磨的生不如死，终于拼凑出了一点东西。
暗处的生意偏了航，关南江可能已经在搞人口贩卖和D品走私。
关氏的发家就是从走私开始。烟，酒，茶，瓷器，陶器，奢侈品，甚至假钞。从这里运到那里，赚的不过是风里来雨里去的辛苦钱。
但关氏祖上始终有条家训，人口与D品，这种送命与绝后的生意，不能碰。
可现在，关南江碰了。
简直是胆大包天。
这边的旧部和兄弟，到底有多少人已被关南江买通或拿下，关闻昕没有把握。
局势不明朗，又无人可用，为了不让情况更加失控，关闻昕决定亲自去见一见关南江。
今天会面的每一步，关南江都牢牢把控着节奏。
互探信任度，关闻昕用一杯茶先退了一步。
可关南江似乎并不领情，之后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都充满着算计与警告。
他甚至还提到了林白。
明明头顶烈日，关闻昕却感觉到森森寒意从骨缝中渗出。
是什么时候，关南江的势力已经渗得那么深了？
“爷爷，家里不干净，要好好打扫一遍。”
关老爷子明白关闻昕的意思，说实话，今天这个孙子对阵关南江的表现，已经大大超出了自己的预期。如果暗处的生意能够拿回来，闻昕一定能守住。
“闻昕，你先回来，我派人查一下情况，等稳下来你再过去。”
“好，我会找个合适的时间回来。”
电话挂断。关闻昕细想了一下，又发了一个符号给阿光，这是他们联络的暗号，意思是让阿光空了打给他。
没想到，阿光几乎秒回。
“少爷，昨天嫂子把关文送进派出所了，这会儿关文还在里面关着呢。”阿光汇报情况时，语气十分兴奋，说完全部过程，还要加一句点评，“你没看到嫂子当时那个样子，男人也没她那份霸气。”
关闻昕瞬间想起心底那朵套着盔甲，张着尖刺的玫瑰，整个人柔软下来。
“另外，关文把车祸的事情安在了关南江身上，还跟他爸告了状，不知道关建树后面会不会有什么动作。”
“这件事你盯着一点。还有，林白那边，别惊动人，找个圈外的安保公司，把她24小时给我护紧了。”
安排好阿光，关闻昕收了电话。
阳光灼烈，周围低矮的建筑在热浪中，映出扭曲的光影。
真是个好天气。
既然是清扫，就先从这个小院开始。
***
关老爷子思绪不宁，几乎一夜未睡。
一大早，他叫来了关建树，将关南江私自做黑暗生意的消息全部告知。
“他这是要把整个关家都拖下水！”关建树听完，怒不可遏。
关老爷子看着这个长子，自己带着他这么多年，不知道和关南江对上，能有几分胜算。
“你过去看看，那边有几个旁支，你都见过的。你想办法把局面搞清楚，看看到底还有多少人可用。”老爷子吩咐道。
关建树没想到父亲会直接派出自己，那边的情况听起来如此恶劣，他去了还能不能回来……很难说。
原本他都做了准备，打算拿关森澄开刀，先除掉一个对手。而关闻昕，就等这小子回国再动他。最后剩一个关南江，父亲自会处置，他坐享其成就行。
但父亲的这个安排，是打算让他来对抗关南江？
凭什么？长房守了这么多年的关家，让其他几房无忧无虑，这会儿出了事，又让他们长房出马？
“爸，这不公平。”关建树不再忍耐。“大家都是关氏后人，凭什么我那几个兄弟，就可以躲在我的身后，安乐生活？越是这种时候，不是越应该让他们证明自己也姓关，也能对这个家族有点贡献？”
关老爷子目光微沉，盯着关建树，“在关家，从来只有事情挑人，没有人挑事的。我考虑到你还有几分那边的旧关系，人家多少看个薄面，不会为难你。比起你那几个谁都不认识的弟弟，你自己说，谁更合适？”
关建树暗自恼恨，对几个年岁小的兄弟打压得太狠，又把关氏的每一分人情都捏在自己手里。当初自鸣得意的作为，这会儿竟全都变成反噬自己的因果。
无奈接下任务，关建树离开了书房，迎面正好碰到关森澄，他在心里说，臭小子，算你走运，等我回来再收拾你。忽而又心下戚戚，去那种地方，不知道会不会有去无回……
关森澄见关建树一脸恍惚，略感奇怪，脚步却没有半点停顿。
老爷子紧急叫他过来，应该是有大事发生，这会儿再看关建树的神情，关森澄心中有三分猜测，也许是和暗处的生意有关。
关森澄进了书房，见老爷子半靠在沙发椅上，满脸疲惫。
“爷爷。”
关老爷子没有睁眼，只淡淡说了一句，“你来了。”
祖孙间一阵漫长的沉默，漫长到关森澄以为老爷子大概是睡着了，关老爷子才开了口，“爷爷给你讲讲关氏祖上的故事。”
故事一点也不新鲜，关森澄心下揣摩着老爷子的用意。
要么，是关氏经营出了什么问题，老爷子先交代个背景，然后让他参与进来，把明暗生意揉在一起。
要么，是暗处的生意出了问题，大大超出了老爷子的预期，老爷子迫不得已，要壮大自己的势力。
暗处的生意如果有问题，那么只可能因为一个人。
关南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