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顺化。
11月,已近雨季的尾声。
到了傍晚,雨势渐渐收拢,云间有蒙蒙的阳光透出来,空气中很快就积攒出热度,蒸腾出扑面的潮热。
进了房间,关闻昕束紧长发,脱去白色的布衫,露出劲瘦的上半身,虽然肌肉线条流畅分明,但与对手喷薄凌厉的力量型肌肉相比,略显得单薄柔弱。
对面的男人明显有几分胜券在握的兴奋,戴上拳套,挥拳热身。
关闻昕上台,眼眸中的矜贵已褪尽,暴戾瞬间染红了他的眼尾。
于是男人就看到了刚刚那张极其阴柔的脸上,忽然有了双属于强者的眼睛,却丝毫不显得突兀,好像这才是他原本的模样。
一个闪神,关闻昕一拳已经挥向了自己的面门。
好快!闪避不及,男人只能生生挨了。
脑袋瞬间嗡鸣,男人模糊的分辨,竟想不出哪种拳法有这种速度和力道,关闻昕到底是学的什么搏击路子。
几十个回合下来,男人倒在地上大口喘息,嘴里吐出血沫。看台下的几个观众见怪不怪,训练有素的上台拖走了那个人。
剩下一个阿梅,身着黑衣黑裤,伸手想要扶住呼吸急促的关闻昕,却被他一掌挥开。
“别碰我。”关闻昕开口,声音已经半哑。
左脸挨了一拳,传来的疼痛却让他此刻的大脑无比的清明,清明到不想接受旁人的半点温柔。
阿梅讪讪收回手,她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次被少爷拒绝了。
阿梅自从被收养后,就一直留在了这个小院里。老管家说,她的使命就是照顾少爷的起居。
有五六年的时间,少爷住在这里,那时的他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性子阴沉冷漠,隔三差五的外出打架,然后带着伤回来。
最开始,伤口又多又深,慢慢的就减少了些,再后来,少爷就很难受伤了。
只有伤得影响到行动,少爷才会让她帮忙上药。这种偶尔的亲近,可以证明她原来还有用处,让她非常珍惜。
这次看到少爷,距离最后一次见他,已相隔了六年。他看起来既高贵又温和,与当初记忆里阴暗的少年已完全不同。
她更难揣度他的心思了。
关闻昕坐了几分钟,看着窗外,碧蓝的长空,被粉紫色的薄云淡淡铺满。他穿衣起身,吩咐阿梅,“去把相机拿来。”
然后他回到小院,躺倒在院中的长长石椅上,接过阿梅递过来的Hasselbd,寻找角度,调整焦距,按动快门。
咔嚓,美丽的一刻瞬间被定格。
放下相机,一条手臂搭在额头上,心中的愤懑依然如故,关闻昕闭着眼睛低低的笑了。
关森澄说,她是他的女人,要他不要多管闲事。
***
绑走林白的活儿挂出去好几天,竟无人接单。关文十分狐疑,难道是傻乎乎的阿光没有把事情办好。
他拨了几通电话,想亲自问问,可那些往日里尊称他一声关大少的家伙们,没有一个人接电话。
关文心里骂骂咧咧,不明白怎么事情每每到了关森澄那里,就变得难以把控。
难道这小子根本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难道他一直在扮猪吃虎?
关文感到惊疑,决定亲自去验证一下。
Rosewood酒吧,午后时分,刚刚开始营业。
关文推门进去,吧台后只有一个极年轻的女人,眼睛像猫儿似的,看人仿佛带着钩子。
“喝酒?找人?”女人开口,声音媚到骨子里。
美色当前,关文一阵恍惚,走到吧台前,“你们老板呢?”
“我帮你去找。”女人说完,递给他一杯水,转身去了里间。
不一会儿,一个双臂满是刺青的男人走出来,见了来人,淡淡招呼了一声,“关少。”
“怎么没下文了?”
“他们不接这种单子,嫌丢人。”
“丢人?赚钱玩女人,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好的事?”
“他们有他们的规矩,再说最近查得严,折在这种事上,划不来。”
“……”关文恨得厉害。“有没有合适的兄弟?介绍一下,我亲自去谈。”
“关少这是要坏了规矩?”刚刚吊儿郎当的酒吧老板收了笑容。
心下一紧,关文连连摆手,“算了,算了,这单算了。”嘴里这么说,内心却开始琢磨别的招数。
“刚刚那个美眉……”关文转移话题。
“新来的调酒师。”
“挺好,我就喜欢这一款。”
“姓刘。”
“刘什么?”
酒吧老板深深看他一眼,“刘家,当年开运输公司的那个刘家。”
关文想了一会儿,脸色一变,“是不是有个小子,非扒在我家的挂车上,摔出毛病的刘家?”
“是。”
美人突然变蛇蝎。关文心里毛毛的,低头看杯子里剩下的半杯水,起身冲出大门,在路边抠着喉咙催吐。
老板回到里间,看向座上宾,微微点头。“小关总,他走了。”
关森澄垂眼,修长的手指在水杯边沿摩挲,“今天多谢你。”
“举手之劳。”老板想了想,“还要多谢小关总的指点,以后兄弟们还要仰仗您多照应。”
点了点头,拿起风衣外套,关森澄从后门离开。
回到车里,关森澄拨了个电话,“通知刘博,可以把资料递上去。另外,夫人那边盯好,不要出纰漏。”
今天的关大少爷是真的被吓到了,他正好有空去一趟文老那边。
***
阿光陪着关文去医院做了全身检查,花了一个下午,检查结果没有半点异常。
“臭女人,吓老子。”关文长出一口气。
阿光一声不吭的跟着他,心却早飞去了少爷那边。
昨天少爷杀鸡儆猴,处置了几个不听话的小头领,今天据说会去见南叔。
关南江,关老爷子的堂弟,是关家最难啃的一块骨头,他借着关氏祖上的余威,收拢了异国的几条暗线,开始经营自己的生意。
关老爷子人在国内,被明面生意牵扯了许多精力,年纪大了,就越发顾不上暗处的事务。关闻昕替他看顾着,却因为没有实权,许多事情关南江都背着关家做了决定。
实际上的关氏,已在明暗两盘生意上,有了分家的苗头。
关闻昕这次出去,正是去稳住局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