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这块石头，还是被关森澄打动了不是吗？”关闻昕也不气恼，依旧定定看她。
对面的女孩儿，穿粗针织白毛衣，配牛仔裤和帆布鞋，干干净净一条马尾辫，素着一张脸，褪尽了平日里精致冷艳的模样。
却是另一种邻家风情，仿佛秋日的阳光，让人想要亲近。
假如……放弃现在的一切，与她住在这样破旧的居民楼里，过着寻常的生活，好像也不错。
很难想象有一天，他会这样去看一个女人，甚至还会想象她与自己生活的模样。
关闻昕的直觉告诉他，危险。
就像那只被驯化的狐狸，不舍得对方离开。
今天这顿午饭，是他忽然生出的决定。这次离开是变相的逃亡，本应不声不响，他却十分想见林白一面，或许这一面之后，再见她，已过经年。
那时林白或许已嫁做人妇，有了孩子，不再是现在让他心动的玫瑰。
但在这一刻，在她最美好的时候，他看到了她，然后，用心记住了她。
“我出现的时间不对，与你相处的时间也不够。”关闻昕低头苦笑。“你需要很多很多爱，但我没有时间给你。”
林白叹气，“艺术家，你干嘛呢！演苦情剧吗？”
关闻昕一愣，转而笑得开怀。是啊，他在做什么？
菜一道一道端上来，味道不惊艳，却是让人惦念的滋味。
短短的吃饭时间里，关闻昕的无数问题充斥其间，让林白愈发无奈。
“你生气什么样子？”
“喜欢玫瑰吗？白色不喜欢，红色，粉色，黑色的呢？”
“最喜欢吃什么？”
“电影，喜欢哪部？”
“动漫呢？最喜欢哪部哪个角色？”
……
林白忍无可忍。“你是哪里来的小报记者吗？”
关闻昕看着林白漆黑的眼睛，女孩儿目光清正，没有半点妩媚与引诱，可是却比任何一双眼睛都要动人心魄。
是炽烈的生命力，他从没见过的那种，足以照亮他黑暗的前半生。
他确定，自己就是一只被驯化的狐狸。
***
除了关闻昕神神叨叨的那些话，确实只是一顿普通的午餐，林白很快把这件事丢开了。
晚上关森澄听林白说了中午的事，向来自信的关总第一次生出了危机感。
关闻昕真的只是来晚了，若林白最开始遇到的是他，很难说会不会折在他密集的手段里。
关森澄感到庆幸，这个人，暂时离开了林白的生命。
他得把关闻昕困在国外，至少在他娶到林白之前，不能让这个人回来。
林白不知道关总阴暗的内心戏，她从书堆里抽出一本书。
“喏，这是关闻昕留下的礼物，一本书，说是谢谢我中午请他吃饭。”
关森澄接过，长眉敛起。“看完了？”
“没时间，都没翻开过。”
安托万·德·圣-埃克苏佩里，《小王子》。
随手一翻，书的末页，龙飞凤舞的几个字——等我一年，我会回来。
啪的合上书页，关总心底升起更多暴怒。他转过脸，看向林白，眼角折了下去，“姐姐，要抱抱。”
林白看着论文资料，漫不经心。“嗯？怎么又要抱抱？”
“要很多很多抱抱，一辈子不能松手的那种。”关森澄低头拱进林白的怀里，嗅着她馨香甜软的气息，试图和内心扭曲的黑暗抗衡。
林白顺了顺关森澄的黑发，想着他总是这样，忽然的像一只露出柔软肚皮的小狗，等待她的揉捏和安抚。
“姐姐。”关森澄深深看她，眼里仿若放入了璀璨星河，流动的全是温柔与爱意。“好想现在就娶你。”
林白想，这辈子自己怕是很难走出关森澄的情网了，他织的这么密，这么细，没有留下一点出口。
***
新A报最新一期的财经版，用四分之一个版面，报道了疫情时期的英雄企业森氏的现状。
好好的医疗公司，几经周折，摇身变成了账务模糊的艺术品交易平台。
暗访记者在蹲守期间，好几次看到不知名画作几进几出，在来回倒手的过程中，账目早已模糊不清。
与此同时，买主从未露面，都是由几个面目相同的交易人员在操盘。
文章的最后，犀利提出了几个问题，森氏现在到底是一家什么公司？究竟出售何种商品？服务人员究竟在服务何人？曾经的英雄企业现在是不是已经投向了资本的怀抱？
振聋发聩的提问，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回答。
随即，财经界又迎来重磅消息，森氏的画廊无限期关停整顿。关氏股权出现变动，原森氏创始人关森澄获得其父的全部股权，外加爷爷关书墨的百分之十的赠股，最终以百分之二十八的股权，成为了最多关氏股份持有者，关氏新任继承者非关森澄莫属。
财经界的评论大佬这时回过味来，曾经被他们嘲笑的，在资本沙滩裸泳的关森澄，凭借一个森氏，漂亮的拿到了关氏集团的继承权。
这种貌似螳臂当车，蜉蝣撼树的后起之秀，别说是黑马，说他是黑色的狮子也不为过。
王者风范，荣耀归来。这是大佬们给出的集体评价。
“不要太关注外界的声音。你安心完成学业，前面几年，公司的事爷爷还能帮你看顾一下。”关老爷子透出一点笑，看起来很是舒心。
“这次回来怎么没有见到闻昕堂兄？”关森澄不喜欢老爷子营造的氛围，故意搬出关闻昕。
关老爷子面色如常，“说是去国外采风，他总是这样，想画画了就找不着人了。”
关森澄点头，仿佛刚刚了解的样子。
“对了，说起闻昕，你那个女朋友他帮我去了解了一下，说是挺优秀，一毕业自己独立做了个服装品牌，生意很好。但即使再赚钱，她的家世还是不行。关氏集团现在到你手里，你还是要娶个门第高的，咱们圈子，只认圈内人。”
关森澄心中冷笑，咱们圈子？老爷子原来早都老了。
关老爷子见关森澄还是默不作声，微微叹了口气，林白的优秀是他没想到的，连向来挑剔的闻昕，也满是赞赏。
若关森澄不是下一任家主，这样的女孩儿，关氏也未必不能接受，但做为家主的妻子，她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