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闻昕坐在关氏集团空荡的办公室里,查阅森氏前期的营收报表。
森氏实际上是一家商贸公司,经营范围很广。关闻昕看完前期的账目,涉及的品类又多又杂,看上去似乎毫无章法。
但有一个数据让关闻昕极其在意,报表里每一单的净利润都超过了百分之四十,综合利润率近百分之三十。
关森澄的眼光……
不经意间,脑海中划过那朵暮色里的玫瑰。
关森澄的眼光,精准得可怕。
时针指向夜里十点。
尚轻雨打来电话,“闻昕,我在Rosewood,有点醉了,可以来接我吗?”
他淡淡的应了个好字,慢慢收拾了文件,随后去开车。
一辆暗灰色的辉腾驶入夜色。
Rosewood是他常去的酒吧,偶尔独酌一杯,算是他的私人爱好。
从前的尚轻雨不会踏足。
这会儿却想要在他的秘密花园买醉。
店门外有个很小的院子,缠绕在篱笆上的蔷薇花意正盛,开得此起彼伏。
推门而入,尚轻雨坐在吧台前,手里转着一支酒杯。
她穿着一件黑色紧身包臀连衣裙,一字肩设计,肩膀处密密绸了白色花边,长发如瀑,拢在后背,露出一截修长纤细的脖颈,回过头,眼角缀的细碎亮片,像莹莹的泪珠。
此刻的尚轻雨,如同一朵等待被拥入怀中的Bck Baccara。
“闻昕……你来了……”她似乎已不胜酒力,软软的伏向吧台。
关闻昕接过她手中的半杯长岛冰茶,“现在要回家吗?”
“好。”尚轻雨乖乖应了,神情娇憨。
关闻昕买了单,将她横抱入怀,带到车内的副驾驶座位上。
松开她的一瞬间,尚轻雨拽住他的衣襟,“吻我。”
极轻的吻,与往常一样,无关情或欲。
尚轻雨揪紧了他,试图让他更加贴近,但关闻昕牢牢支撑着自己,像一座永不会被摧折的远山。
***
接下来的两天,A市下起了雨,关闻昕白天在公司将森氏的业务重新布局,到了傍晚,便会驱车去那棵梧桐树下。
林白的离店时间提前到了六点二十,那辆奥迪总是准时来接走她。
直到第三天中午,雨势才渐渐歇下来。关闻昕站在办公室里,看天空中的厚重雨云缓慢撤退。
关文推门进来,“喂,你还是去画你的画,森氏没救了明白吗?”
关闻昕温和的笑,“大伯吩咐的事情,总要做一下,好有个交代。”
关文嗤笑一声,走到办公桌前,将几叠文件随意的翻看着。“样子装得还蛮足的。”
关闻昕看了看手表,“我还有事,先走了。”
“走吧走吧。”关文干脆坐到办公椅上,埋首在那堆文件里。
关闻昕拿走车钥匙。
“新车?什么牌子?”
“辉腾。”
“……什么眼光,开这个都钓不到正妹。快走快走。”
关闻昕走出写字楼,薄薄的阳光包裹住他,明明还算和煦,却总感觉有猎猎的杀意。
他拨出了号码,“明叔,那批货就按你说的价成交。但我要你帮个忙,关氏大公子,关文,让他三个月下不了床。”
挂上电话,他眼中的狠戾如潮水般退却,黯棕色的眼瞳又覆上了矜贵从容的保护色。
***
林白在二楼制版室里,咬着铅笔给一套衣裤做最后的复尺,手机却响了。
“这个时间你还有空给我打电话,不是很忙么?”林白藏着小小的傲娇,惩罚他昨天电话里的敷衍。
关森澄的声音里满是求饶的笑意,“不忙,能提前见到我的小姐姐么?”
“可以提前回来?提前到什么时候?”
“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林白回头,站在门口的年轻男人,带着远行归来的仆仆风尘,向她张开了双臂。
她弯了眼角,扑入他的怀中。
关森澄吻去她的薄泪,“好想好想你。”
林白抬起头,看他潋滟的双眼,然后踮起脚,鼻尖相抵,轻轻吻了吻他的唇。
这几天心中空落落的地方,终于被填满。
关森澄坐在沙发里,将林白锁在怀中,贴近她的耳朵,轻轻述说,
“昨晚七点法兰克福的飞机,早上十一点到……小江来接我的……嗯,车在楼下……我给叔叔打过电话了,晚上我接你回家……没事,我坐的头等舱,已经睡过了,一会儿我来开……”
细碎的语言密密织出一张谁也打不破的情网。
在熟悉的薄荷味道中,林白如同一只中了蛊毒的蝶,跟着他的节奏,无心挣脱,层层陷落。
***
雨后傍晚的晴空,天边的积云拥着落日,将人间染成浪漫的粉橘色。
关闻昕坐在长椅上,指尖轻动,描绘着眼前沉浸在晚霞中的建筑。
今日那块落地窗里,想看的角色没有登过场。直到最后一个店员走出来,那个舞台空了,店门却没有落锁。
他像一只耐心的猫科动物,懒懒的蛰伏在那里,只有一双眼睛,时刻紧盯着猎物是否出现。
天光收尽前,门终于打开了,关森澄先一步走出来,习惯性的扫视一圈,很快发现了关闻昕的存在。
刚刚听过林白讲述的那天的交锋,关森澄在听到关闻昕借笔的举动时,已在心底酝出了一个小型的飓风,此刻再看到他,飓风已变成风暴。
关森澄把林白带上副驾驶,“等我一会儿?去处理点事,马上回来。”
林白扯了扯他的衣袖,“不要打架。”
关森澄笑了,“几岁了还打架。”他安抚的吻了吻她的额角。
关上车门,关森澄收起了所有情绪,走向那张长椅。
夜幕降临,二人相对,关森澄面无表情,关闻昕唇边含笑。
还像在老宅里一样,是彼此熟悉的人设。
“烟?”关闻昕抽出一支递给对方。
关森澄拒绝。
“差点忘了,你还是个学生。”关闻昕收回烟,含在唇角。
“所以有事可以去学校找我。”关森澄语气淡淡。
“这里舒服。”关闻昕指指头顶茂盛的梧桐枝桠。“独立天地间,不种不收的样子,我最喜欢。”
说完,他对上关森澄的沉沉眼眸。“我是搞艺术的,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
关总沉默了片刻,忽的笑了。“欢迎,艺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