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睿这次没有登门,而是隔着些距离,在林白的必经之路上等待。
当那辆红色的甲壳虫驶入视野,汪睿连连挥手,示意停车。
林白停了车,从车上下来。
许久没有见汪睿,他整个人都附着着颓丧气息。头发油腻,大概是为了遮掩,三七分之后梳向脑后,整个人显得更加精于算计。
“有什么事?”
汪睿再次看到林白,满眼惊艳。她波浪般的及腰长发披散在身后,耳朵上一对硕大的耳环。身上一条无袖及脚踝的亚麻长裙,搭配绑带平跟凉鞋。手腕上几串五颜六色的手串是点睛之笔。她今天化了妆,眼尾妩媚地上扬,配着红唇,艳到极致。
他的心烈烈灼烧,这个女孩,像一个宝藏,有太多美好他都没来得及发掘。
“今天你生日,想过来送个礼物给你。祝你生日快乐!”
礼物包装精美,却尴尬的停留在递出去的那双手里。
林白想不出接礼物的理由。
今天是她重生回来的第一个生日,她想要任性一回,不去回应任何不想回应的人和事。
“你留着吧!我不要。”她回了话,转身就走。
汪睿一步上前,伸手拽回了她。
林白想要甩开他,却挣脱不开他的桎梏。
“林小白,你听我解释,我知道你在气那次我跟关森澄说的那些话,但那天真的只是权宜之计。不然你让我怎么办?我们都只是寻常百姓,我拿什么和那样的人家抗衡?你要理解我!”
林白看着自己的手腕,只说了两个字,“放开!”
汪睿不放,执意问林白到底要他怎么样才能原谅他。
林白想,她想要他怎么样?要他万劫不复,要他余生在黑暗世界里度过,没有一点点希望。
但原谅,绝无可能。
一辆皮卡开过来,急急在林白的车后停下,从车上跳下一个人,正是关森澄。
他冲上来,一把握住汪睿箍住林白的那只手,稍一用力,汪睿就疼的不自觉的松了手。
关森澄低头细看,林白的手腕被勒出了一圈红痕。
“汪睿,看来你是太健忘了,是你说不再和林白有任何关系,我才放过你的。”
汪睿失了面子,面容扭曲。“姓关的,你不就是入了关家的门,才敢这么嚣张的?没有关家,你以为你是谁?不是这个关家少爷的身份,你以为林白看得上你?!你趁早……”
啪。
林白的一巴掌不光打懵了汪睿,连关森澄也愣住了。
汪睿捂着脸,目光中透出恨意。
关森澄赶紧牵住林白那只打人的手,边揉边说,“是不是很疼?以后你不要出手,一切有我。”
他把她护在身后,对汪睿说,“既然你总是不听劝,我也没什么耐心了。等着吧。”
“你敢对我做什么,我就去找电视台,曝光你们关家,搞臭你!”汪睿心中惊惧,大声叫嚷。
关森澄充耳不闻,只是环抱着林白,带她走向车里。
“姐姐,我来开车,先送你回去。”
汪睿眼睁睁看着二人上了甲壳虫朝林家的方向开走。心想,林白果然跟他搞在一起了。
“关!森!澄!”汪睿转头看向那辆旧皮卡。
这么旧的车,关家就是这样对待这个新认回的小少爷的。
关森澄回过头挪车的时候,看到汪睿正对着那辆皮卡奋力踢打。
他沉下脸,这种对手,放到他上一世,根本连身都近不了。
刚刚在车里他问过林白,对汪睿要怎么处置。林白的回复是,不用管他,让他自己折腾到山穷水尽,到时候她会有安排。
既然是让汪睿山穷水尽,关森澄决定把他向绝地再推一把。
他报了警,随即上前扣住汪睿。警察到来后鉴定了车辆损毁程度,将汪睿带回了派出所。
责任判定完毕,汪睿领到了15天的行政拘留,以及500元的罚金的处罚。
***
8月底,利亚回来了。
吴利亚一眼就看到了接机口的林白。
“美人儿,你这也太显眼了,想装看不见都难。”利亚抬抬眼,示意站在她身后的关森澄。
林白回头看了关森澄一眼,眼神里全是嫌弃。
自从生日过后,他黏她黏得更紧了,甚至偶尔还会跟她一起做考研习题。虽然她的学习效率明显提高,但是这种密切的接触,还是让她警觉。
到底是那天晚上的肢体接触,产生了化学效应,还是自己的胡言乱语,让他心生好奇?
关森澄温柔一笑。不是没看懂她的眼神,可他想的却是总算又解锁了她的一种情绪。
当年王希做为他的心理医生兼朋友,偶尔会给他普及心理知识,他说一个人在另一个人面前,展露的情绪越多,说明那个人越被对方信任。
越信任就会越依赖。
说起来,会和王希成为朋友,也是机缘巧合。
最开始,他是王希的病人。
当年的他表面看起来十分正常,但王希却说他的问题很大。童年的亲情缺位导致他有严重的情感缺失,母亲的遭遇又让他具有拯救弱势女性的本能。
“情感缺失加上拯救者人格。矛盾体关森澄,你是我这一期论文的完美研究对象。”
在王希的论文中,描述他能察觉到别人的喜怒哀乐,尤其对哀的情绪特别敏感,也能给出反应和关怀,但他的反应很机械,像是执行某项任务。
按当时流行的说法,就是他无法走心。
同时他又是众人眼中完美男人,女人们都想和他在一起,因为他帅气又多金,看起来温柔又长情。
事实上,他对她们永远都是温柔的沉默,冰冷的长情。
王希说他需要一点点开启自己的情绪开关,要会哭,会发怒,会真正为一件事或一个人有更多的情绪。
与此同时,他也要学会关闭冷漠,关闭对女性示弱时的多余共情。
他一直在尝试,很难,因为人们总把他放在高位上,不自觉的调整自己,直到他回到原来的情绪里,他们才安心。
再往后,他彻底不再尝试这种疗愈方式,索性放开自己。真正的放松下来后,他反而感觉好多了,人们却说他气场强大,越来越难以亲近。
这样也好。
直到重生回来,他以为自己还是会孤独的前行,林白却及时的接近了他。
若说上一世他有什么遗憾,林白一定位列其中。
他接了她的委托,等到忙完手头上的事去看她时,才得知她已去世。
他问到了葬她的地方。一大片墓墙上,他找到了她的名字,和她父母的名字紧紧挨在一起。
在那一刻他感到心痛,第一次有了除恶扬善的欲望。
后来他利用林白转让给他的股权,把汪氏企业玩得团团转,直到汪睿向他低头,求他放过自己。
第二天,汪睿如何榨干林家三条人命的新闻,就登上了无数媒体的头条。
陆婉晴找他求情,他睨着她,“你再帮他说一句话,我就会安排律师送离婚协议书给你。”
陆婉晴不敢再开口。
但她却开始悄悄转移资产,贴补她孩子的父亲,汪睿。
金额不大,他不想把事情做绝,于是睁只眼闭只眼。
一时的纵容却助长了陆婉晴的野心,她把目标转向森氏集团。
他不是没有察觉,也开始做各种准备,防备她某一天突然发难。
却没想到她竟会用毒药直接要了他的命。
“你家这位弟弟一直不说话呀?”利亚和林白聊得火热之余,不忘旁边沉默不语的关森澄。
“利亚姐好,我是关森澄。”关森澄落落大方,没有发呆时被抓包的窘迫。
“你好你好。要多谢你这段时间照顾我家小白儿了。”说着利亚作势上下打量他,“嗯,小伙子不错,比姓汪的那个看起来靠谱,还比他帅。”
林白抬手往利亚胳膊上拍了一巴掌。
“好痛!你收敛一点好不好!这么暴力会吓走你的帅弟弟的!”利亚神色夸张,“小关,她就这一个毛病,天生暴力,这个你可得多包涵点,别随便惹她。”
关森澄想起那天胳膊上的青紫,颇为认同的点头,“利亚姐,麻烦你再给我多说说她的事情,我都想知道!”
林白看着二人明目张胆的凑在一起,当着她的面开始对她说三道四,一个头两个大,干脆站起来去服务台点餐,眼不见心不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