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少年，短平头，白T恤，明明应该干净得像八月的晴空，偏偏一双眼睛，暗如寒潭，摄人心魄。
陆婉晴看得眼睛都直了，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在他满是压迫感的注视中，竟有种想要跪地臣服的冲动。
“起开。”关森澄冷冰冰吐出两个字。
陆婉晴热烈的心仿佛瞬间落入冰坛，她不可置信，只会愣愣看他。
关森澄冷笑一声，陆婉晴这会儿还小，没有那么多手段，不知道如何化解此刻的冲突。
假如这一世她还想借着他的势飞黄腾达，只能是痴心妄想，他会让她呆在她最瞧不上的平凡人生里，碌碌终老。
陆婉晴哆哆嗦嗦的掏出一张纸，递给关森澄，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关森澄本不想接，但陆婉晴将那张纸打开放在他眼前，他利眼一瞟，随即一把夺过。
林白的病情诊断书。一看就是复印版本。
这手笔，就有几分陆婉晴的行事风格了。
很好，都想用孩子的事情来拿捏他。
上一世，他根本不在乎有没有孩子。这一世，一切都尊重林白的意愿，如果她不想要孩子，他也依旧可以继续丁克。
“什么意思？”关森澄问她。
“关……关学弟。”陆婉晴吞了吞口水，一瞬间脑子转了几百个弯，“这是我无意中知道的消息，怕事情传出去对林白学姐不好，所以想来跟你说说。”
关森澄盯着她，这个算计到五官都变形的女人，林白的名字被她说出来，感觉都被弄脏了。
“其实你想说的是，林白学姐的情况你快看看，如果你跟她不熟或者要跟她划清界限，就回答‘关我什么事’，如果你跟她很熟，就回答‘谢谢你，我知道了’。对不对？”
陆婉晴脸色苍白。
关森澄拉开身边的椅子，面对陆婉晴坐下，“现在我来告诉你，实际上我会说的话，”他阴沉的笑，“麻烦你把汪睿那混蛋给我叫出来。”
***
吴利亚给林白打电话的时候，林白正在看装修材料。
这几天关森澄课很多，许多事情都是她自己拿主意。
“大小姐，亏你还坐得住，我人在国外都知道江湖一片刀光血雨。”
“说人话。”
利亚笑说，“就知道你破词多，这句话我要记下来。人渣汪睿，造谣你不能生育，什么情况？这是准备鱼死网破？”
林白皱眉，怎么回事？汪睿明明还没有到穷途末路，大可不必急于抛出这张底牌。
“不太像他会做的事。我们没有正式分手，他这么做对他没好处。”
利亚想了想，“我再去查一查，搞清楚了咱们弄死他。”
“大记者，你是大忙人，我还是自己去看看。你什么时候回国？”
利亚毕业实习选择了一家大型报业集团，现在正跟着前辈去国外采风。
“下月月底吧。国外的饭真的太难吃了，我都瘦了十几斤，回来你请我吃好吃的。汪睿的事你放心，给我半天，前因后果保证给你一篇千字文。”
“回国前告诉我落地时间，我去接机。”
挂了电话，林白也没了看材料的心思。她上了车，慢慢往A大开，边开边整理思路。
这原本是她计划中的最后一战，竟然提前到现在。
人还没到A大，就接到了汪睿的电话。电话里他情绪激动，一直反复表态不是他传出去的消息。
林白厌烦地听着他翻来覆去说车轱辘话，打断他，“先告诉我你在哪里。”
汪睿快速的报了一个地址，接下来又是漫长的自我辩白。
林白把手机丢在副驾驶上，不想再听他说的一个字。
她感到自己对他越来越没有耐心，明明之前还可以虚与委蛇，现在却不想浪费一分钟的生命给他。
或许是自己看到了更为光明的前途，就下意识的想远离黑暗。
到了位置，是家咖啡店，门口的户外桌边围坐着三个人。
汪睿，陆婉晴。
和关森澄。
他怎么也在。林白皱眉，忽略内心想要对他隐瞒弱点的情绪。
她对自己说，我明明烦恼的是在场的几个人。
这不是传说中的修罗场吗？
***
林白看到关森澄肃容坐在那里，和记忆里的关总的形象重叠起来。
关森澄见林白来了，起身给她拉开身旁的座椅。随即他看到林白的脚步明显的顿了顿，眼神还滑过了陆婉晴的脸。
怎么回事？她察觉到陆婉晴想攀附他的心思了？
汪睿顺着关森澄的动作发现了林白，他也站起来，有些激动的招呼林白坐下。
陆婉晴感到不快，她讨厌他们的注意力都在林白身上。
更令她讨厌的是，林白今天穿得仍旧风格强烈。淡绿色的过膝针织镂空罩衫裙，里面搭配白色喇叭裤，走上前，上半身隐约透出一件白色紧身小吊带，纤细的腰肢若隐若现。脖子上和手腕上戴着金色的首饰，一只白色腕表点缀其间。她的长发松松地挽个髻，几丝碎发散落在脸颊边，看上去随性洒脱，像哪个杂志上走下来的模特。
反观自己，画了全妆，穿着黑色直筒连衣裙，明明走到哪里也是人群焦点，在林白的风情面前，却像偷穿了大人衣服的无知孩童。
她迅速评估了当前的局势，林白的审美值得她以后花心思学习，今日暂避锋芒为上。于是她收敛了全部的敌意，只是柔柔的坐在那里，拿出自认为最得体的微笑。
关森澄看出陆婉晴的暗中较量，她向来喜欢攀比身外之物。但他从来也不会告诉她，真正的输赢，比的是一个人的松弛感。
她越想赢，她就越会输。
陆婉晴根本不是林白的对手。
明明林白是这样一个光芒四射的姑娘，如云如风，可以不为任何人停留。
却因为没有孩子，在上一世走到那样的结局，实在令人惋惜。
汪睿看到林白隐约露出的纤细腰肢，脸色阴沉。
林白的胆子越来越大，明明之前保守的连亲都不给亲，抱一下都像犯罪似的，这会儿穿成这样是勾引谁？
他盯着对面的关森澄。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