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逍摇着扇子,忽然感觉到一股寒气。
他朝四周看去,也没注意到什么异常。
段逍收起扇子问:“无忧,你来这是找你那未过门的妻子?”
“嗯。”晋无忧应了一声,不想多说。
他是来的路上撞见段逍,段逍非要跟过来,他没办法才带他一起过来的。
但他来找温迎的事,要谈的事,并不希望别人知道。
“你那未婚门的妻子我记得……叫温迎是吧?这飞鸿居竟然是她开的,你没在后面帮忙?”
段逍用肩膀撞了一下晋无忧,飞鸿居迎来送往的都是京中的学子文人。
段逍昂头看着飞鸿居,眼眸深了深。这么一个地方,暗中肯定有人惦记着。
但飞鸿居这么长时间都没出事,看来是有人在后保着。
晋无忧脸色黑了黑。
“我怎么可能帮她做这些抛头露面的事?我长乐侯府丢不起这个人。”
段逍笑了笑,也不在意,他知道晋无忧一向清傲。自持身份,不愿沾染铜臭。
晋无忧走进飞鸿居,直接问柜台后面的杜盛:“温迎人呢?”
杜盛看见他,皮笑肉不笑地说:“小侯爷你找我们东家啊,她今天没来飞鸿居呢,你又要白跑一趟了。”
这个“呢”让晋无忧的脸色更黑了。
温迎怎么越来越没规矩,跟这样一个男子一起做生意,还有没有规矩了?
晋无忧冷声说:“我知道她今天在这里,让她下来见我。”
杜盛扯起嘴角,脸上的笑有点冷,正准备挡回去,忽然旁边凑上一个人。
“杜掌柜的。”段逍笑吟吟地将手臂搭在台面上,黑眸往下压了压,淡笑着问,“你们东家就让你们这么待客的?飞鸿居这是看不上我们俩了?”
杜盛扯着笑容说:“世子说笑了,飞鸿居开门做生意,怎么会将客人拒绝在门外。小侯爷和世子想喝酒,小的这就给你们安排上。”
“我们来不是为了喝酒的。”晋无忧神情极为不耐。
在他眼里温迎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他来见他未过门的妻子,这些人应该直接将他引过去才对。
果然是商贾,没有什么规矩可讲。
“杜盛,让他们上来。”
二楼包间的窗户被打开了,温迎静立在窗边。
杜盛一笑,抬手:“小侯爷世子请吧。”
晋无忧一甩袖子,抬步上了台阶。段逍又展开了扇子,慢悠悠地跟上。
包厢里锦安郡主已经离开了,温迎垂着眼却在想刚才锦安的话。
在燕平帝还是皇子的时候,武昌王曾和燕平帝一起并肩作战过。但后来武昌王在战场受了伤,已经握不住刀了。
先皇感念他的功劳,封他为异姓王,在京城闲养。
后来燕惠帝继位,没将武昌王这个闲散王爷放在眼里。而且武昌王世子非但没有传得老王爷一星半点的武功,也没有发奋读书,反而做起了生意来。
这些年武昌王世子在京城中,铺面越做越大,大大小小的生意都有他插手。
武昌王时常被他气得,气血翻涌,京中人时常看到武昌王拿着棍子撵在段逍身后,势要打断他一条腿。
按说以晋无忧清高的性子,是不可能结交这样粗俗的朋友。
但实际上,段逍确实与晋无忧交好,这是京城中人人都知的事。
晋无忧进了包厢里,见到温迎脸色也不是很好,他压着声音呵斥:
“温迎,你现在是根本不在乎名声了吗?一个大家女子,如此抛头露面,你让以后别人怎么看我们侯府?”
温迎掀起眼,淡淡地问:“小侯爷这是没睡醒?跑到我面前来说什么梦话?”
晋无忧咬牙:“温迎!”
段逍讶异地抬起眉,他怎么记得晋无忧这个未过门的妻子,是个胆小娇弱的。
他有次远远见过温迎,那还是两三年前。
他和晋无忧一起出门踏青,那次范府几个公子哥,还有范府女眷都在。他就记得,全程温迎都在晋无忧身边嘘寒问暖,最后被晋无忧一呵斥,那委屈通红的眼神他到现在都还记得。
温迎冷声问:“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你还问我什么事?你现在这样,以后要是进了侯府,别人会怎么议论我们侯府?!”
“晋无忧。”温迎将杯子重重往下一放,冷冷地盯着他,倏地又笑了出来。“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进侯府?”
晋无忧睁大了眼,压着怒气道:“你我从小有婚约,你是我未过门的……”
“这婚约可以解除。”
晋无忧怔住了。
他一直对温迎不满,觉得她太过小家子气,配不上他侯府的门槛。
但他从来没想过,以后娶得不会是温迎。
他怔愣了许久都没出声,温迎却看向了段逍。
段逍注意到她的眼神,冲她笑了笑,端的是风流肆意,翩翩公子的样子。
温迎却冷淡的收回视线,她厌恶晋无忧,因此也不喜晋无忧身边的所有人。
段逍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摇着扇子的手都停了下来,眼中露出一丝疑惑。
他什么时候得罪温迎了?
“温迎你胡说什么。”反应过来的晋无忧怒不可遏,更意识到刚才的话被段逍听了去,让他更加难堪。
“你若是在外面闹出什么有辱门风的事,我完全可以毁了婚约,到时候你不要后悔。”
晋无忧狠话放完,本想看到温迎害怕的样子。
但他没等到,反而等来了温迎的不耐烦。
“你今日来就是为了说这些的?窗外的鸟雀都比你叫的好听,你什么时候学会人话了,再来跟我说话。否则我真不懂你在叫唤什么,毕竟人和鸟兽的语言是不通的。”
段逍摇着扇子的手停了下来,目光惊异地打量向温迎。
温迎这张嘴比窗外的鸟雀还要牙尖嘴利。
按他了解到的晋无忧的性,估计会被气晕过去。
晋无忧没被气晕,但实际上也差不多了。他脸色涨红,脖子鼓得多粗,一副震惊到极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
“温迎,你别后悔你今天说的话。”
半晌后,晋无忧放下狠话,脸色铁青地离开了。
段逍暗暗摇了摇头,晋无忧不是温迎的对手。看这话说的,跟小孩子打架打不赢,最后只能放狠话一样没威力。
温迎淡淡地说:“世子还不跟着走?”
“走,立马走。”段逍将扇子一收,抬脚想走的时候,忽然回头问一句,“温姑娘,段某以前得罪过你?”
“没有。”
“那就好。”段逍放下心来,又风流倜傥地笑了起来,“改日再来飞鸿居喝酒。”
他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温迎叹气,锦安给她提的意见,可以拉拢段逍入伙。
但段逍这个人与晋无忧交好,万一以后她要是做点什么,被传到晋无忧耳中了,也是个麻烦事。
温迎起身准备回府,忽然想起来一事。
晋无忧今日来,就是为了说这些有的没的?
若只是为了说这些,晋无忧何必要赶今日急着来见她。
这点疑惑,温迎回到府上见到陈最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