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宛白呆呆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两个儿子,失魂呓语道:“我是不是一直做错了,这么多年以来,为了事业,把你们扔在家里,交给管家保姆照顾,是不是对你们太残忍了?我好像不是一个称职的妻子,也没有成为一个称职的母亲……”
沈轩和沈天对视一眼,暗道不好,梅宛白可能要钻牛角尖了。
两兄弟纷纷抱住妈妈,努力给予她安慰的力量:“妈,没有人怪你,你不要这样想,我们理解你对事业的追求。你看我爹,他不也是每天忙于工作,回到家都是深夜,我们早都睡觉了,根本见不到他。照你这么说,他也不是个好父亲咯?”
梅宛白伏在两个儿子的肩膀上,失声痛哭起来。
沈轩心里五味杂陈,他一直知道爸妈的婚姻有裂痕,可没想到现在矛盾陡然爆发,他一时之间也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弥合。
夜幕降临,沈惇悄悄回家。
路过别墅花园的时候,管家正在侍弄花草,这一园的月季开得正盛,粉红热烈。
沈惇忍不住驻足,站在一旁看着管家修剪枝叶,突然出声道:“我记得……她很喜欢月季。”
“是呀,这一园的月季都是顺着夫人的心思种的。”管家直起腰,笑眯眯地向沈惇点头问好。
“管家,剪刀给我,让我来吧。”沈惇犹豫片刻,低声说道。
半晌,沈惇缓缓推开卧室门,梅宛白哭累了,已经躺在床上开始酝酿睡意,听到卧室门吱呀作响,心知是他回来了。
她此时还是不想理他,只得默默地翻身,背对着他。
沈惇以为梅宛白睡着了,灯也不敢开,轻手轻脚地走到床头,借着窗户里透过来的月光,把刚刚修剪好的几支花插在床头柜上的花瓶里,才转身出门,悄悄去独立卫生间洗漱。
梅宛白闭着眼睛装睡,等沈惇出去了,才缓缓睁开眼。
那花瓶过于显眼,即使身处在黑暗的房间中,她一睁眼也能看见里面插着几支娇艳欲滴的花。
是她喜欢的月季。
她侧躺着,凝视着花,花似乎也在凝视着她。
她的眸底晦暗不明,内心剧烈斗争,思绪万千。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沈惇是在向她示好吗?
沈惇洗漱完回来的时候,发现卧室里的灯亮着,梅宛白披了一件外套,倚坐在床头,一脸疲惫地揉着眉心。
“你醒了?是我吵到你了吗?”沈惇赶忙问道。
“没有,我没睡着。”梅宛白放下手,“沈惇,我们今晚好好聊聊吧。”
“……哦好。”沈惇猝不及防,只得干巴巴地应下。
梅宛白盯着他努力背在身后的手:“你先把手拿出来让我看看。”
沈惇不动。
梅宛白蹙眉。
沈惇立刻败北,乖乖地把手伸出去。
梅宛白凝神望去,手指上没有老茧保护的地方鲜血淋漓,一道道小伤口还在往外渗血,看着就肉疼。
“你修剪月季的时候没有戴手套吗?”梅宛白又生气又心疼,出声质问。
沈惇默默低头挨骂:“忘了。”
“本来手就笨,记性还差,剪花的事情一直是管家做的,让管家继续做不就行了,非得自己动手,最后整得一手的伤,使苦肉计指望我心疼吗?”梅宛白没好气地说。
沈家花园里种的月季花是特别培育品种,花开得极盛,香气飘远,唯独有一点不好,便是长了一身尖刺,不戴手套去摘的话,就算是熟手也要被狠狠扎几下才能得逞。
“其实……一直都是我去采的花。”沈惇深吸一口气,既然决定要好好聊了,就不能藏着掖着,索性眼一闭心一横,把真相抖落了出来。
“每次你回来,床头的月季都是我亲手去花园采的,只是不好意思让你知道,也不擅长插花,才拜托管家来卧室插花的,让你一直误会了,是我的错。”
梅宛白震惊,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究竟瞒了我多少事?我现在已经知道你去找研究院院长的事情了,还有什么瞒着我的,你自己交代清楚吧,别让我一个一个去猜了。”
“还有……”沈惇努力回想,“我曾经去研究院找过你,但是你正好不在,好像是出去找一种新型材料了,我刨去来回路上的时间,只能在那里待半天。最后你还是没回来,我就先走了,没让研究院的人告诉你,不好意思了。”
梅宛白再次震惊,哭笑不得,忍不住感慨道:“我怎么嫁了一个超级闷葫芦啊!”
“以前是我做的不对,没有顾及你的感受。我会改的,以后有什么事情我都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你再相信我一次,不要离开我,行吗?”沈惇看着梅宛白,诚恳说道,眸子里透着哀求。
“我也没说要离开你啊……”梅宛白小声嘟囔着,“其实我也有错,之前我忙于工作,在很多方面也没有顾及你的感受,我也诚挚道歉。”
“然后,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研究院前一阵决定,在主星周围的一颗星球上建立分院,由梅氏投资,我是分院的负责人。”
“其实我一开始也没有说实话,我请这一个月假期不只是为了轩儿,也是为了来处理这件事的。分院建成后,如果不出意外,我就会留在这里当分院院长,这样就有更多的时间陪你、陪两个儿子了。”
“真的吗?”沈惇的语调罕见上扬,蕴着显而易见的惊喜。
“真的,我骗你干什么?”
“那个自命清高的家伙竟然能做出这个英明的决定,我以后少骂他几句好了。”沈惇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吐露出来了,惹得梅宛白诧异看他。
他赶紧闭上嘴,冲她扯出不熟练的笑,一脸讨好:“那老婆,我们睡觉吧?”
房间的灯再次熄灭,两个人在黑暗中紧紧相拥。
他们的心从来没有贴得这么近,闹了一整天,矛盾却因此说开了,分居两地的现状也即将得到改变,似乎再也没有隔阂。
月光照进室内,映着床头那几支娇艳欲滴的月季花,花瓣上滚动的露珠清晰可见,花枝微微颤动,那露珠便滴答滴答四处滚落,溅成晶莹的碎朵。
直到深夜,月亮才娇羞地躲到云层之后,月季花也开到荼蘼。
一切都平静下来,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