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镜支起一张床上桌，将丰盛的早餐一一摆在桌子上，热情地招呼沈轩一起吃。
沈轩却之不恭，昨天一直忙着照顾陈意，都没怎么吃东西，此刻确实感到几分饥饿，只好依言吃起来。
由于锁骨骨折，陈意的肩膀被包成了粽子，行动不便，连胳膊都抬不起来，只得倚靠在床头，等着别人照顾。
顾文镜端起一碗馄饨，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地喂他吃。
陈意十八岁的人了，还要当着好朋友的面被爸爸喂饭，不免感到有些尴尬，一抹绯色染上面颊。
一碗热乎乎的馄饨下肚，陈意的身子暖和起来，心脏也不复最初冰冷。
沈轩心知陈意有话对他爸说，匆忙吃完早饭，就找了个借口溜出去，给他们父子俩一个独处的空间。
“小意，想哭就哭出来吧，别憋在心里。”顾文镜放下碗，收起床上桌，轻轻叹气道。
陈意本来足够坚强，不想哭的，但一看到顾文镜担忧慈爱的眼神时，鼻尖忍不住泛酸，泪水就再也控制不住，蜿蜒流淌下来。
“爸爸，我在系统里……看到我父亲了。”陈意眼眶发红，哽咽道，委屈极了，“他冲上来就打我，掐着我脖子不松手，我快疼死了，我努力挣扎好久，但是怎么都逃不掉……”
他想起“陈松慈”在模拟系统里对他说的狠心话，轻轻靠进顾文镜的怀里，哭得更凶了，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一颗一颗濡湿了爸爸的衣襟。
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在幼儿园里受人欺负了就跑回家，哭丧着脸一言不发，直往爸爸怀里钻。
爸爸也不恼，坚实的臂膀就像一座二十四小时避风港，永远矗立在海岸边，把大风大浪都挡在外面，尽力守护着他，为他提供满满的安全感。
顾文镜温柔地回抱住儿子，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拍着他的脊背，给予他安抚的力量。
“不要哭，那都是假的，你所看到的只是坏人操控的虚拟人，你父亲也不想看到你现在伤成这个样子，他才舍不得打你呢，从小到大，他都没有动过你一根手指头，是不是？”
“……是，我知道是假的，但我心里难受。”陈意靠在爸爸的肩头，闷闷地说着，偷偷努力止住眼泪，“那人不知道什么来头，竟能潜入军校考核系统，太大胆猖狂了。”
“他能得知我们每个考生心中最不安的事物，通过放大这种恐惧，来折磨我们。”
“爸爸，你知道吗？他还操控虚拟人说话，说什么‘想替我报仇，你不配’，当时我就惊出一身冷汗，背后的人是怎么知道报仇一事的？按理说我们做得足够隐蔽，知道这件事的人应该不多才对。”
陈意突然想到这一点，神色一凛，悄声对顾文镜说。
顾文镜一听这话，也忍不住皱起眉头，报仇一事八字还没一撇，连幕后真凶都没有调查到，怎么就走漏了风声。
他认真思索一阵，说道：“或许并没有走漏风声，据说那人精神力极高，可能在潜入系统的时候接触到你的精神力，敏锐感知到了一些情绪或者画面，为了更好地刺激你才这样编排的。”
“不要担心，你只用负责好好养伤，我会跟进学校的调查进度，早晚会把凶手绳之以法，不可能让他一直嚣张下去。”
顾文镜安抚完陈意，顾不上自己被泪水浸湿的衣襟，拿了块热毛巾过来，轻柔地擦拭掉泪痕，敷他红肿的双眼，轻笑道：“眼睛都快肿成金鱼了。”
“您就别打趣我了。”陈意企图捂住眼睛，却连抬手的动作都做不到，只能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地小声反抗。
“好了好了，不说了。”顾文镜知道他脸皮薄，不再逗他，只专心地为他敷眼睛。
顾文镜看着儿子，征求他的意见：“我请了年假，准备好好照顾你，等下得回去取李姐做的营养餐，还得去把青青接过来。她放暑假了，听说你受伤，在家里急得快哭了，闹着要来看你，我实在是拦不住，就让她来陪陪你吧？”
“行啊，我也挺想她的。”陈意欣然应允。
他这一阵子都忙着军校选拔考核，已经有几个月没回家了，陈青青那么黏他，能忍到现在才闹，已经十分不容易了。
顾文镜刚离开病房，沈轩也从外面转悠回来了，他打了个招呼，微笑着露出两颗小虎牙，乖巧活力有礼貌的样子十分讨喜：“顾叔叔好。”
“你好，你就是沈轩吧？我经常听小意提起你，上次小意还说你们一起去吃宵夜，他可高兴了。”顾文镜推推金丝边眼镜，眸光温润，一脸亲切。
“您不怪我带坏陈意就好。”沈轩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头一次听到别人提起陈意口中的自己，他罕见感到一丝腼腆，令他坐立不安。
真是一种奇怪的情绪。
“小意能交到你这个好朋友，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怪你。这次也多亏了你及时送他来医院，精心照顾他一晚，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顾文镜发自内心说道。
沈轩摆手辞谢，并不居功：“我们是朋友嘛，本来就该互相帮助。要是这次是我受伤，陈意肯定也会义无反顾地送我来医院照顾我的，顾叔叔，您说是不是？”
顾文镜失笑，确实是这么个道理，这两个孩子恰巧都是真心相待的那一类人，能玩到一块去倒也不奇怪。
“对了小沈，我还得再麻烦你陪伴小意一会儿，我要回家一趟，把青青接过来，她闹着要来医院看望小意，我真是拿她没办法，劝不住她。”顾文镜歉意地看着沈轩。
“你累了一晚上了，本来该好好休息一下的，不该再提出这个不情之请，让你辛苦。真的特别不好意思，我马上就带着陈青青过来，换你回家休息可以吗？”
“没问题，顾叔叔您不要见外，我是Alpha，精力天生就比较旺盛，有什么可以帮到您和陈意的，您就尽管说，我会尽力帮忙的。”沈轩拍着胸口，打包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