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意幽幽转醒，缓缓睁开眼，还没看清楚周边的环境，趴在床边小睡的人就已察觉到动静，一骨碌爬起来，扑到陈意面前。
“小意，你醒了？饿了吗？有没有哪里疼得厉害？”
一连串的问句如机关枪般砸下，让陈意刚刚醒转的脑子接受无能，直接宕机，半天反应不出一句回答。
他准备坐起身子，却被沈轩按回去：“躺好，不要乱动，当心牵扯到伤口。”
沈轩按铃，立刻就有医生赶来，对陈意进行全面检查。
陈意乖乖地躺在床上，任由医生摆布，换药包扎，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沈轩，虽含着血丝，仍像小鹿一样晶莹闪亮。
医生叮嘱沈轩几句注意事项，他奉为圭臬，每一句都恨不得印刻在脑子里。
不能吃重油重盐食物，饮食清淡，记下了；要多吃含蛋白质的食物，记下了；要注意伤口护理，避免沾水，记下了……
医生走了，陈意这才回过神来，张口欲说话，嗓音却沙哑得不成样，忍不住呛咳起来。
沈轩一下子急了：“别动，小心伤口！”
陈意乖乖地不再动弹，沈轩连忙小心翼翼地扶他坐起身，把枕头垫在他的背后，再端过一杯水递给他，入口温热，正适合润喉。
陈意心下一阵熨帖，他喝完水，试探着说话，嗓音终于恢复正常：“我伤得很严重吗？”
“锁骨骨折，脖子出现严重勒痕，身上多处淤青，精神力受损，你现在可以调动的精神力应该只有A+级，不过医生说了，好好养伤，精神力会慢慢恢复到原来水平的，不要太担心。”沈轩不想哄骗他，如实说道。
“那我可真是印证了帝国的一句古话——一朝回到解放前了。”陈意听得自己这么严重的伤势，还有闲心开玩笑。
沈轩可是一点都笑不出来，他看着陈意目前的样子，脖子和肩膀都缠绕着厚厚的绷带，眼睛蓄着血丝，唇色苍白，病号服遮盖的地方隐约露出大块青紫。
他心疼地险些落泪，咬牙忍住，把眼泪憋回去，紧紧攥住双拳，恨声道：“我一定会把捣鬼的人抓出来！”
受伤的不止陈意一个，有人入侵了考核系统，篡改了考核内容，让原本无面的虚拟人变成考生的心魔的模样，并且更改了武力值，攻击目标也从击倒考生变成了杀死考生，在全息模拟舱内受到的伤害也会被投映到现实中。
昨天三十五名考生全部中招，二十人受轻伤，十三人身受重伤，甚至有人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在急救室抢救。
沈轩在心魔虚拟人出场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对劲，这虚拟人怎么长着一张陈意的脸？
他心下大惊，因为脸皮够厚，又不是十分在意成绩好坏，索性以最快的速度按了投降键，强行退出考核系统，这才没有受伤。
沈轩把这一切讲给陈意听，陈意安静地听着，轻声问他：“那剩下的两门考核怎么办？”
“取消了，这次军校选拔就以考过的那几门成绩作为标准录取，最后两门不考了，大家都伤成这样了，还怎么考？况且这是学校监管不力导致的，没找他们麻烦就算好的。”
沈轩愤愤不平，他现在只关心陈意什么时候好起来，其他的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他都不在乎。
陈意点点头，这才安心下来。
“你……在系统里遇到了什么心魔？”沈轩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伤得这么严重？”
“……我不想说。”陈意抿唇，低声说，看似平静的眼眸里蕴含着深深的绝望。
“不想说就不说了。”沈轩不愿刺激他，替他掖掖被角，转换话题聊起别的。
门口传来敲门声，随后，病房门被轻轻推开，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爸爸。”陈意循声望去，轻声唤道。
沈轩也注意到了这动静，连忙站起身，恭敬地喊道：“顾叔叔好。”
顾文镜走进病房，提着两份早饭，见陈意已经醒了，快步走到病床前，一脸担忧：“儿子，醒来多久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刚醒一会儿，现在麻药还没过呢，不疼。”陈意生怕爸爸担心，努力勾起嘴角挤出一个微笑，“爸，你先坐下吧。”
“先吃点早饭，你昏迷一天了，这会儿肯定饿了。”顾文镜依言坐在床边，心疼地抚摸儿子的黑发，又看向一旁的沈轩，“小沈啊，你也坐下来吃点吧，昨晚照顾我家小意，肯定没怎么休息好，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沈轩连连摆手，脸色微红。
“谢谢你照顾我。”陈意看着沈轩，诚恳道谢。
沈轩的脸一下子变得更红了：“不、不用谢，你是我兄弟嘛。”
昨晚顾文镜接到学校通知，匆匆赶来医院，本想留下来照顾陈意的，可惜天不遂人愿，他的医院突然接到非常严重的急诊，紧急召他回去，他再不舍也不能抛弃自己的职责，只得拜托沈轩照顾儿子一晚，便又匆匆离开了。
陈意打着吊瓶，睡不安稳，后半夜还发起低烧，眉间沟壑万千，一直喃喃自语，似是陷入了梦魇。
沈轩心疼地快要死掉了，在旁边焦虑得咬着指甲团团转。
从没照顾过人的大少爷连夜在智脑上学习如何照顾发烧病人，这还不够，他快把沈家的私人医生的智脑打爆了，只为更好地学习照顾之法。
私人医生：钱难赚，觉难睡……
沈轩按照私人医生说的那样操作，拿酒精反复擦拭陈意身体，给他的额头敷上热毛巾。
折腾到天蒙蒙亮，多种方法都用尽了，陈意的低烧才慢慢降下来，眉宇间的皱褶也慢慢抚平，不再呓语不休，这让沈轩松了口气。
吊瓶终于打完了，沈轩又连忙请来值夜班的护士拔针，陈意这才彻底沉入安稳的梦乡。
沈轩也缓和了焦虑情绪，却仍不敢离开病房，怕他突然惊醒无人照料，索性坐在矮凳上，趴在床边，屈着大长腿小睡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