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宝儿移到床的边缘,侧躺着看向叶乘风说:“我再给你讲个故事吧!”
叶乘风嘴唇动了动,最终只吐出一个字:“好。”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小国经常受到周边列国的侵扰。让本国的百姓不得安宁,国君苦不堪言。”
叶乘风闭上眼睛想要沉浸式进入这个故事,但这次失败了,耳边的声音徐徐不急地在讲述着。
他第一次清醒着听郝宝儿讲故事。
“镇守边疆的将军战死了,将军的儿子接着顶上,成了该国最年轻的一位将军。
将军为了国家,为了战死的父亲,满腔的热血都倾覆在了战场之上。
随着他年纪的增长,打下的胜仗次数也越来越多。国家的边境在将军有勇有谋的誓死捍卫下得以有了暂时的安宁。
又是一场惨烈的战役,敌国投来了和解停战的国书。将军带着自己的残兵退回了境内。回去的路上,在死人堆里捡回了个奄奄一息的小女孩。
将军曾有个没有活到成年的妹妹,所以他就将这个小女孩当成妹妹养在了他边城的将军府里。
小女孩康复后却失忆了,将军就为她取了名字,并让小女孩跟了他的姓,叫,叫-----”
讲到这里的郝宝儿忽然一片茫然,她有些记不得故事的内容了,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嘴边的名字。
见叶乘风正看着自己等下文,她笑笑,“我好像不记得他们的名字了。”
“没事,你接着讲。”
“将军捡到小女孩时是19岁,看着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满心满眼只当是自己早夭的妹妹来养活的。谁知养了两年后突然抽条的女孩看上去竟然像是十三四岁快要及笄的模样了。
府里的嬷嬷说,可能是小孩子饿得没发育好,跟在将军身边富养了两年就都补了回来。
再过一两年确实到了该议亲的及笄年纪了。
将军为了避嫌没有再像之前那样毫无避讳地在同一处院子里,他开始给妹妹物色起边境城池的有为郎君。
但妹妹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喜欢上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对将军有意无意带到她面前的公子哥们从不给正眼。
将军头疼。
想着边境到底人才缺乏,没有妹妹能看得上眼的好儿郎也是正常,于是将目光又投向了上京。
皇上知道后有心想要将将军这个心尖尖上的妹妹留在上京,好彻底拿捏住将军的爱国之心。
毕竟上京的将军府里如今只有将军的一位庶母在了,要是能将他看重的妹妹留下才更放心。
就在将军要带着妹妹回京给妹妹找夫家时,时隔两年多的安稳边境再次闹起了一场不小的冲突。
战争一触即发。
也就是在这时,知道将军哥哥要将自己送去上京找夫家的妹妹负气离家了。
将军心中着急万分,却不敢耽误国情,只能一边嘱咐家丁到处寻找小姐,一边重新穿上了染过他祖父,父亲鲜血的战甲,奔赴了战场。
家丁没有找到将军妹妹的身影,将军却在敌军的阵营里看到了她。
她被五花大绑地压在敌军的包围之中。
将军目眦欲裂,却不敢轻举妄动。
敌军将领拽着将军妹妹的头发迫使她抬起头来,让她喊叫,让她出声呵退将军的进攻。
可她连头都不肯抬起来,也不出声,敌军将领用刀柄狠狠砸向了她的肚子。
她将唇瓣咬出血来都没哼出一声。
就在将军举起手中的长戟要发令强攻时,他看到他精心呵护长大的妹妹朝他看了过来,沾血的唇瓣无声做着口型。
几个字说完,将军妹妹反手拽住捆着双手的粗麻绳,借力抬腿扫过再次向她肚子砸来的刀柄,将大刀扫转了方向,她灵活的双脚腾空勾起大刀干脆利落地送进了自己的身体。
血哗哗地从破了个大口子的腹部往下流。直到将军杀开一条血路,赶到妹妹身边时,她身上的鲜血还在流淌不止。
或许她憋着一口就是要等到他来。
只是将军来了,将军的妹妹却没来得及再看一眼她爱在心底的将军哥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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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哭了?”
叶乘风还沉浸在那个相守却不知的故事里,冷不丁被郝宝儿一问,一摸眼角,一片湿润。
他竟然流了眼泪。
他竟然为那个女孩的赴死感到不值,为将军的不珍惜倍感无力。
叶乘风擦掉眼泪问:“故事结束了么?”
郝宝儿淡淡地笑,接着讲道:“嗯,将军带走了妹妹的尸体,从此他在这个世上再无牵挂,成了战无不胜的战神!
故事结束了。”
“就这么结束了?”
郝宝儿笑出了声,“那你还要怎样啊,让妹妹与将军再来场人鬼情未了?”
人鬼情未了啊……
叶乘风抿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为什么这次我没能进入你的故事梦境里?”
郝宝儿两手一摊,“可能是现在的我太弱了吧。”
叶乘风站起来,情绪低落,他很不喜欢今天郝宝儿讲的这个故事。
“你接着休息吧,我出去了。”他想再多看几本古书,希望能找到可以留下郝宝儿的办法。
哪怕是延迟她的离开也好。
回到书房的叶乘风拿着书却怎么也看不下去了,连日来的疲惫让他萎靡困顿不已。
他趴在书桌上,半睡半醒间来到了那场夺走将军妹妹生命的战场。
他看见将军跑过去一刀砍断了绑着妹妹的绳子,妹妹像个破布娃娃一样从高台处软踏踏砸跌了下去。
他看到将军脱下自己的披风将妹妹裹好绑在了身上,杀退了敌军,带着妹妹回了将军府。
他还看到将军找了好多道士,围着妹妹的棺椁放血布法阵,点亮七星灯想要为妹妹续命-----
用过各种办法,妹妹的身体还是快速落败了下去,发出阵阵恶臭,放再多的香味都掩盖不住的臭。
将军不忍亲眼看着妹妹的身体被虫子啃食,他痛哭着将妹妹埋在了将军府后院的桂花树下。
梦里将军的眼泪,梦外的叶乘风在流。
奋力从梦境中挣脱出来的叶乘风有一瞬间的茫然,他确定那是自己的梦境。
由心而起,如梦非幻。
叶乘风噌地起身,带翻了椅子也不在乎,他打开门踉跄着跑向郝宝儿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