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看着秦琼瑶,微微一笑道,“我们准备去青阳镇,报仇一事,得从长计议,我们现在修为低下,便是遇见了孔嘉仁,也没有任何胜算。不如在青阳镇休养生息,等待时机。”
秦琼瑶依偎在一二怀中道,“你做主便好了。”
四月草长莺飞,春暖花开。几人 顺着乌海漂流而下,乌海风平浪静。
乌海奇大无比,几人载着一艘小船,阳光温和,一二斜躺在船只上,秦琼瑶乖巧的坐在一边,吴别事百无聊赖,正在与药仙学着炼丹。
几人漂流而下,一连半月,平安喜乐。
这一日,忽然阴风阵阵,乌海之上刮起阵阵冷风。
大雾四起,烟雾弥漫。
一阵唢呐声响时隐时现,药仙最先发现,举目四望,前方忽然出现一艘阴船,唢呐声便是出自那里。
紧接着,一二也眉头紧皱,看着前方阴船道,“我离开青阳镇的时候,并没有遇见这艘船。”
秦琼瑶也顺着一二的目光看去,沉吟道,“我当年去往青阳镇的时候,听闻过这艘船。有人传闻,只要遇见这艘船,必死无疑。”
天色晦暗,莫名的开始下起雨来。一二摸了一把脸,黏糊发潮,像极了血液。
呜呜声响不断,似是一个女子的啼哭声。
吴别事手里攥着一把符篆,大惊失色的看着前方道,“妖魔鬼鬼快滚开。”
一二如临大敌,一道声音自他心海炸裂开来。
一二左右环顾,匪夷所思道,“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响。”
几人摇头不语。秦琼瑶盯着前方道,“我曾听闻,当年有一艘幽灵船,只要青阳镇开始隐匿之时,便一直徘徊在此地。为了防止外人进入青阳镇。现在看来,传言非虚。青阳镇应该在这一段时间会继续隐匿。”
一二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幽灵船不断靠近,鬼哭狼嚎声清晰无比。
“还我命来。”
声音再次在一二脑海炸裂,一二止不住身形,朝着幽灵船走去。
秦琼瑶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一二道,“一二。”
这时幽灵船之上,一道浑身冒着黑光的,穿着铁甲战衣的幽灵忽然飘荡在幽灵船之上,目光冰冷的盯着几人道,“奉仙帝之命,前方禁地,任何人都不得进入。”
幽灵战将浑身威严无比,浑身散发着一股肃杀之气。这种人一二在之前的兰亭国战役中,从不少士兵身上发现过。
是一种一往无前,誓死不悔的气魄。
一二对这种人无比尊敬,他们可以放弃自己的生命保家卫国,捍卫尊严。
一二肃然起敬,对着幽灵战将拱手道,“在下一二,来自青阳镇,还请战将通融。”
战将听闻,再次看向一二,目光幽冷灼灼,仿若要看穿一二,当看向一二背部的长剑时,犹疑道,“你的剑?”
一二不明所以,从背后抽出长剑道,“这把剑来自青阳镇剑庐山,前辈可曾认识?”
战将盯着长剑,空洞的眼神喷出一缕碧绿火焰道,“仙帝遗物?”
战将似是陷入回忆中,良久,他才缓缓开口道,“见仙帝遗物,如同见仙帝。你们过去吧!不过,进了禁地,若是再想出去,便要等十年之后了。”
一二看向药仙,见药仙点头应允,才对着战将拱手道,“谢过前辈。”
幽灵船再次隐匿。
日光温和,微风不燥。
几人仿若做了一场梦。本以为要大动干戈,不曾想,竟然如此容易便被放行了。
秦琼瑶满眼温柔的看着一二道,“当年,二蛋追随我而来。本以为会为了你,成为我兰亭国一员虎将。谁能料到,他竟是安插在我母亲身边的一枚棋子了。”
一二不明所以,不知道秦琼瑶为何会突然说出这句话。
秦琼瑶顿了顿,再次看着一二道,“若不是他,或许我也会被蒙在鼓里吧!”
一二也是叹了一口气道,“我与二蛋也有过简单会面,他说让我前来救你。”
秦琼瑶露出一抹苦笑道,“二蛋变成如此模样,最痛苦的人莫过于你了。”
秦琼瑶挣扎了一下,忽然看着一二道,“你家房屋大火,你知道是谁人所为吗?”
一二摇了摇头道,“陈年往事,便是知道了又能如何?”
秦琼瑶抬起头,紧紧捏着一二的手说道,“是二蛋母亲。”
一二舒了一口气,突然想起五岁那年,他一无所有,跪倒在大火焚烧的房屋前。他不明白,世间为何要如此为难他一个一无所有的孩子。
一二舒心一笑道,“人死账消,都过去了。”
吴别事这时突然吼道,“咋个?烧了你的房子你还跟个没事人一样,等这次去了青阳镇,我去替你骂街?”
一二揉了揉吴别事的脑袋道,“都过去了,我现在不是活的好好的嘛。”
吴别事撅着嘴道,“哥哥,你就是太心软咯!遭人欺负也不吭声。”
秦琼瑶附和道,“就是,他啊!就是太心软了。不过恶人自有恶人磨,当年我故意丢落黄金诱惑二蛋母亲,可她不明白财不外露之理,落得个被乱刀砍死的下场。”
吴别事举起大拇指道,“姐姐心机太重,小妹甘拜下风。”
秦琼瑶露出一丝苦笑,看着一二道,“我跟你说这些,是不想再隐瞒你什么了。”
几人闲聊之际,前方出现了一座小岛。小岛已经脱离了海平面,正在缓慢上升。
正是青阳镇无疑。
药仙猛然起身,将三人提在手中,猛然跃起,朝着已经脱离海平面的青阳镇飞升而去。
与乌海相邻的是一望无际的密林,正是当年一二采药之地,未央山。
未央山有一个身着火红色战衣,拿着长刀的大汉,乃扶苏仆从,当年救过一二性命。
四人落地后,青草香气息弥漫开来,让人心旷神怡。
一二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对着药仙说道,“当年跟着你的分身在这座密林里采药。那时候姜老头倔强又冰冷,总是将我一个人丢在这个山头。”
药仙听闻,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线道,“人其实都有七情六欲,若是你遇见了一个没有灵根,又是累赘的人,你或许也会如此做。”
吴别事白了一眼药仙道,“老不正经,你给老子爬,哪有遇见自己不喜欢的人便横眉冷对的。”
药仙也不反驳,嘻嘻笑着从腰间取下烟锅,吧唧一口,看着密林。
秦琼瑶微微一笑道,“若不是姜老头,你一二哥哥说不得早就死了。”
吴别事不解的看着秦琼瑶道,“难道置之不理还有理了噻!”
秦琼瑶微微一笑,倾国倾城。就连吴别事也看的怔了。
吴别事心想,这样的秦琼瑶难怪可以配上一二。也许只有这样的秦琼瑶,才能配的上一二吧!
一二揉了揉吴别事的头说道,“若不是姜老头,我很难活着走出青阳镇。”
吴别事龇牙咧嘴道,“那你还说姜老头?”
一二明朗一笑道,“正因为喜欢,所以才会经常挂在嘴边,若是我不喜欢,便是看他一眼我都觉得恶心,莫说是经常挂在嘴边了。”
吴别事听闻,兴高采烈道,“我家老祖宗说了,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无相干。”
四人沿着密林一路向西,一二轻车熟路。这条路一二走过不下于千八百回,但在其余三人眼中却异常糟心。
密林中多妖兽,只是不知为何,当看见他们几人时,又闭上了眼睛休养起来。
唯有一头金蛛,看见几人前来,瞬间幻化成一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堵住了几人的去路。
她目光怔怔的看着一二,匪夷所思道,“绳床巷的穷小子?”
一二一身白衣,头上扎着一支无暇的玉簪,腰间吊着白猿所赠的白玉,背上背着长剑,远远看去,玉树临风,温润如玉。
小女孩头上绑着丝线,将头发紧紧束缚在丝线内,穿着一身金色裙摆,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闪闪发光。
一二惊喜异常,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蹲坐在小女孩面前道,“小七,你怎么会出现在未央山?”
小女孩正是当年裁缝铺的小七,曾经孔嘉仁为了护住一二,从小七那里求来了她祖母的本命丝线衣。
小七负着双手,看着一二道,“穷小子长大了哦!可我还是这么一丁点儿。”
小七说话惹得一二捧腹大笑道,“小的时候总是盼望着长大,可是长大了,才发现,小时候却是最美好也最难以忘怀的。”
一二顿了顿,看着小七道,“你怎么不在朱门巷,跑来未央山了。”
小七撅着嘴巴,委屈道,“自从上次开封,有些外乡人不愿离去,占了我们的店跟房屋。有些人离开了,有些人便留在了未央山。”
一二皱着眉头道,“无法无天了,他们怎么可以这么肆意妄为?”
小七顿觉得委屈道,“谁说不是呢,可是我们这些小妖,不会炼体,都是些花架子,中看不中用。打不过他们,只得老老实实的回来了。可惜我的几个妹妹,硬生生被打死了。”
吴别事愣头愣脑,冲到小七面前恶狠狠道,“撒子?他们竟然还敢杀人噻!”
小七看着吴别事,顿感亲切道,“小姐姐,他们凶的很。”
吴别事搂着小七道,“你莫怕,姐姐我替你去打回来。”
说着,吴别事搂起袖子,与小七勾肩搭背,大步朝着青阳镇前去。
一二与秦琼瑶相视一笑,紧随其后。
几人脚力极快,不出一刻钟的时间,便出现在了青阳镇西门口。
西门口依然破旧不堪,门口的牌匾被二蛋背给一二做了床,所以牌匾处看起来空空荡荡。
西门口的躺椅上落满了灰尘,看样子闲置了很久。
一二看着椅子,想起了当年一直坐在椅子上的吴志明。呲着一口大黄牙,眼睛贼溜溜的望着街上袒胸露乳的女子。总是会被他的媳妇揍得鼻青脸肿的模样。
想到这,一二忍俊不禁噗嗤笑道,“吴别事,你爹爹从前便一直坐在那张椅子上,你娘就站在他身后。”
吴别事蹦蹦跳跳,跑向那张铺满灰尘的椅子,满眼新奇,也不顾灰尘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道,“我爹爹可真会选地方?从这儿看去,满大街的大长腿小蛮腰噻!”
一二笑容满面,心想道,知父莫若女。
进了青阳镇大门,街上尽是些陌生面孔。
一二看着眼前荒凉的镇府司,疑惑道,“这里怎么荒凉成了这个样子?吴志明大哥可又变懒了。”
小七听闻,紧咬着嘴唇,捏着金色裙摆,怯懦道,“吴志明被人杀了。”
一二大惊失色,猛然转身,狰狞的盯着小七道,“你说什么?”
小七低着头,声音奇小道,“被二蛋杀了。”
一二恍若雷击,怔怔的站在原地,不愿相信。二蛋怎么可能会杀吴志明。更何况,吴志明是武夫九境,二蛋如何能杀得了。
吴别事更是慌张,看着小七道,“撒子?你说我家老汉被人杀了?”
小七抬起头,看着吴别事道,“一年前的事了。二蛋带着一群人,抓了吴志明。”
一二不可置信,他不明白一向与世无争的吴志明,为何会被人杀。
一二不信,大步跑动,朝着吴志明家里而去。
几人紧随其后。
大街上的人群纷纷避让,怒吼着骂骂咧咧。
一二不管不顾。
跑到吴志明家里时,吴志明家门前的草,可以淹没成年人的大腿。
一二瞬间瘫坐在地,房屋已经倒塌,碎石烂瓦铺陈了一地。
在荒草堆里,有一具成年女性尸体,骨骼惊人,头发还未腐烂。
显然是吴志明壮硕的婆娘。
一二不敢再看,慌忙看向吴别事。
吴别事此时已是泪流满面,她看着那具骨骼,眼泪便忍不住的往下淌。嘴里呢喃着,“娘亲,娘亲。”
一二看着这一幕,悲伤不能自已。
吴别事不顾别人阻拦,飞扑上前,将骷颅骨抱在怀中,嚎啕大哭。
一二缓缓上前,将吴别事拥在怀里。
吴别事身体不住发抖,嘴里呢喃着,“那是我的娘亲,那是我的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