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琼瑶身体颤动,说出孔嘉仁三个字的时候,仿若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她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软弱,恨自己无能为力。
每天都活在惶恐中的秦琼瑶,终于等来了可以让她心安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一二出现在秦琼瑶面前时,秦琼瑶一扫之前的阴霾,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踏实。仿若久经阴暗之地的人终于迎来了光。
吴别事眼巴巴瞅着秦琼瑶钻在一二怀里,撅着嘴道,“女娃子矜持点不好吗?”
秦琼瑶不管不顾,死也不撒手。此时的她太需要一个怀抱了,这一年多的时间,她如坐针毡,每日每夜的苦修。
若不是心中有良人,她估计真的很难坚持下去了。
一二对吴别事使了个眼色,吴别事顿时噘着嘴,走向一边的废墟。狠狠地踢着碎石,不满的嘀咕道,“咋个可以那么随便,咋个可以抱她。”
废墟中依然有未干的水渍,应该是之前被乌海的海水浸泡的缘故。有些尸体已经腐烂,散发出腐臭的气味。
一二轻轻拍着秦琼瑶的后背,温柔说道,“你慢点说?”
秦琼瑶如惊弓之鸟,依偎在一二怀里道,“孔嘉仁是个伪君子,小人。之前伪装成圣人模样,只是为了谋取青阳镇的机缘。这次,他本性暴露,被人发现后,气急败坏间,竟将我兰亭国一国之人活祭了。”
一二瞠目结舌,目瞪口呆。孔嘉仁竟然能做出如此禽兽行径,可是,之前,明明是那么和蔼可亲的一个人,为何会在瞬间变了样子。
一二紧紧搂着浑身颤栗的秦琼瑶道,“这一段时间,孔嘉仁创立了一个宗门,叫做无上圣宗,我被不断追杀。”
秦琼瑶脸上毫无血色,一头白发被风轻轻吹起,拂过一二的脸颊。她抬头,双眼含着眼泪道,“一二,我没有家了。”
一二拥抱着秦琼瑶,温柔的替秦琼瑶擦拭了一下眼泪说道,“以后,我便是你的家人了。”
秦琼瑶怔怔的看着一二,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嚎啕大哭起来。
她压抑了太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如火山爆发一般喷涌而出。
无助,彷徨,害怕,担忧所有的负面情绪让她恍若进入了末世。
良久,秦琼瑶才松开一二的怀抱,看着一二甜美一笑道,“你不怕我是个累赘吗?”
一二和煦一笑,让人如沐春风道,“你可是我的公主殿下?”
秦琼瑶脸色瞬间绯红道,“你不怨恨我之前做的事吗?”
一二有些心疼的摸了摸秦琼瑶的脸颊道,“傻丫头,你若不是为了我,也不会变成这般模样,二姨已经全部跟我说了,你为了让你母亲改变心意,以死相逼,最后被打入大牢,誓死不悔。能遇见这样的你,我能有什么遗憾了。”
秦琼瑶微微一笑,上前紧紧拽着一二的手臂道,“这一年多时间,我最害怕的事情是什么你知道吗?”
一二看着秦琼瑶,心疼道,“是兰亭国的事吧!”
秦琼瑶微微摇头道,“不是,我最怕的是突然听到你的消息。”
秦琼瑶顿了顿,接着说道,“但是又期盼听到你的消息。”
药仙这时突然探出头来,甩了甩刘海,看着白发秦琼瑶道,“好俊的姑娘。”
说着,药仙拍了拍一二的肩膀道,“这么好的白菜被你给拱了,让我这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帅哥情何以堪?”
秦琼瑶脸面瞬间绯红,小女儿状道,“老先生,您误会了。”
药仙白了一眼秦琼瑶,用手剥了一下刘海道,“小姑娘眼神忒不好咧,我这般英俊潇洒的,怎么能用老形容咧?你看我,要是拱白菜,还有机会么?”
吴别事瞬间来了精神,凑到药仙身边道,“我看你娃儿有机会噻!你如果要追这位姐姐,老子给你帮忙噻!”
药仙赞赏的看着吴别事道,“从小我就看你行,你若是帮哥哥办成了这件事,你以后想吃什么仙丹都可以。”
说着,药仙又看向秦琼瑶,手中银光一闪,顿时一枚银针脱手而出,顺着药仙手指瞬间便插入了秦琼瑶的筋脉。
秦琼瑶猛哼一声,脸色瞬间苍白,无力瘫倒在地,不可置信的盯着药仙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害我?”
一二同样大惊,不明白药仙为何会突然出手。
药仙明媚一笑,看着挡在秦琼瑶身前的一二道,“小子,她病入膏肓不自知,若再不救治,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了。”
药仙顿了顿,嘀咕道,“嘴上说着没关系,心里可挂念的紧哟!”
一二瞪着药仙道,“那也不用使用如此手段吧!”
药仙白了一眼一二,推开一二走向瘫坐在地的秦琼瑶道,“她气血攻心,导致少年白头。加上这一段时间,伤心过度,导致她精气神损耗。幸亏遇见了我这好心人,不然,等着收尸吧!”
说着,药仙再次掏出几支银针,瞬间扎入秦琼瑶的身体道,“小姑娘,要不你做了我媳妇算了,你看我医术精湛,而且修为又高,人长得又帅,外面可有不少姑娘惦记着我了,你近水楼台,我让你占个便宜。”
药仙嘴上调侃着,手却未停,无数银针顺着药仙的手指精准无误的插入秦琼瑶的周身,做完这一切,药仙吐了一口长气道,“小丫头,遇事不能急躁,不然容易伤身。”
药仙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起身伸展了一下胳膊,对着一二挤眉弄眼,然后对着吴别事招手道,“走,随我去找点药草。”
吴别事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拒绝道,“老子才不跟你去,老子要陪着哥哥。”
药仙无奈的摆了摆手道,“随你好了。”
一二抱起了瘫坐在地的秦琼瑶,小心翼翼的将秦琼瑶拥在怀里解释道,“药仙不会害人的,他精通……”
秦琼瑶脸色苍白如纸,一双凝脂玉手紧紧拽着一二的袖口道,“你带来的人,我肯定相信。”
一二擦了擦秦琼瑶嘴角的血迹道,“这次的仇,我来替你报。此仇不报非君子。既然孔嘉仁要违背道义,那我与他势不两立,只是……”
一二欲言又止。对付孔嘉仁,他可以做到。只是,对付孔嘉仁,意味着,与二蛋也走上了对立的路。
秦琼瑶聪明至极,捏着一二的手臂道,“还记得当年我免了二蛋的职?将二蛋打入大牢的事吗?”
一二点头笑道,“当然记得,当时我以为你失心疯,没有人情味。然后我还让白宇云君,麒麟三人前去相救,只是后来就回来了白宇云君,麒麟再也没有踪迹了。”
秦琼瑶叹息一声道,“我母亲,一直是孔嘉仁的人。包括去往青阳镇的镇守陈督司,都是孔嘉仁的人。一次,偶尔间,我听见了我母亲与陈督司的对话。”
秦琼瑶面色苍白,咳嗽了两声,将头紧紧拥在一二的怀里,再次悄声说道,“我听见他们二人在密谋杀你。想要让二蛋出其不意,借助你二人的兄弟感情来杀了你。”
一二震惊不已,难怪那时的秦琼瑶铁血政策,非要将二蛋打入大牢。竟然是为了他。
秦琼瑶顿了顿,接着说道,“我知道你会误会我。可是我又不能告诉你。若是让你知道,孔嘉仁的为人,那时的你又该如何自处。而我娘,只是孔嘉仁的一个棋子,到死,她都觉得,孔嘉仁爱她胜过一切。”
秦琼瑶露出一抹苦笑道,“为了杀你,他们煞费苦心,先是在青阳镇布局,只是青阳镇乃无法无天之地,限制修者,所以他们看似摆布好的一切,在青阳镇,却是毫无用处。”
秦琼瑶再次咳嗽两声,吐出一口黑色淤血,顿时脸色变得红润,就连白发也有了光泽,逐渐转向黑色。
秦琼瑶露出一个甜美微笑道,“还记得影子二姨与三姨吗?”
一二点头道,“当然记得,她们说要去尼姑庵修行。”
秦琼瑶吐了吐舌头,明媚一笑道,“她们去了青阳镇。”
秦琼瑶挣扎着起身道,“当初,只是我们三人演的一场戏,想要让我母亲放心。然后,她们二人神不知鬼不觉,去了青阳镇,替你守住了剑庐山。”
秦琼瑶娇媚一笑,洋洋得意道,“我所得气运,也被她二人带去了青阳镇,留给你用。”
一二呼出一口浊气,这些年,看似云淡风轻的兰亭国,背后竟然有如此多的事情。
若不是秦琼瑶这次向他说明,他或许一直被隐瞒在鼓里。
孔嘉仁表面的慈眉善目,竟然早已被秦琼瑶看透了。
秦琼瑶与一二盘膝而坐,看着破碎的山河道,“兰亭国其实早就名存实亡了。从我父亲秦王去世的那一天,兰亭国便已经亡了。后来,兰亭国便是一个傀儡,是为了隐藏一个人的龌龊勾当而存在的国家了。”
一二想起之前与他并肩作战的兄弟,那些人,皆希望兰亭国国泰民安,后世子孙繁荣富强。可是,一个凡人国度,在修仙者眼中太渺小了,渺小到仙人随意一指,便国破家亡。
可是,修仙者为何修仙,难道不是为了守护才修仙吗?
一二这一刻有些迷茫,他不明白孔嘉仁究竟想要追求什么?是大道长生,还是荣华富贵?
一二抬头看了一眼灰沉沉的天空,又看向面前烟雾弥漫的废墟道,“琼瑶,谢谢你。”
秦琼瑶一怔,将头靠向一二的肩膀道,“我心甘情愿的。”
破空声响起。
“又躺在了我一二哥哥的怀里,这个婆娘不要脸噻!”
吴别事的声音隔着老远便传了过来。
药仙无奈的撇了撇嘴,学着吴别事的口音道,“到手的鸭儿又飞咯!你说说,我那样比不上一二嘛?”
吴别事趴在药仙的背上,瞬间拧着药仙的耳朵道,“再学老子,老子将你耳朵割了煮火锅。”
药仙悻悻然耸了耸肩膀道,“世道变了,像我这种风流倜傥的,落伍了。”
说话的功夫间,二人已经站立在了地面。吴别事凑着脑袋,双手撑着头,故意别在一二与秦琼瑶之间道,“你两个在做撒子?”
秦琼瑶羞得满面通红,盯着吴别事道,“好可爱的小妹妹。”
药仙瞥了瞥嘴道,“可爱个锤子,辛亏不是我生的,要是我生的,老子一巴掌呼死。”
说着,药仙没好气的递给秦琼瑶一把药草道,“要不是看你鸭娃儿,脸蛋长得漂亮,腿也还可以,我才不救你咧?”
说完,药仙取出背后的烟锅,自顾自点燃,吮吸了一口,看着手足无措的秦琼瑶道,“自己去熬噻!”
吴别事气的剁了跺脚,看向一二道,“哥哥,他学我噻!”
一二揉了揉吴别事的脑袋道,“有些人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咯!”
说着,一二起身,接过秦琼瑶手中的药草,对着药仙没好气道,“借你药仙鼎一用?”
药仙抬头看了一眼一二道,“好白菜让你给拱了。臭小子,接着。”
说着,药仙已是丢出了药仙鼎,丝毫不顾及形象的躺倒在地,吸了一口旱烟道,“熬煮一个时辰,让她喝了,药到病除。”
一二会心一笑。药仙一向是刀子嘴豆腐心。
熬煮药材,是一二最拿手的事。当年,他爷爷患病的时候,所有的药材,全是一二为爷爷熬煮的,尽管没有什么作用?但让一二练了一番熬药的本事。
吴别事跟前跟后,帮一二提水端药,忙的不亦说乎。
药仙见秦琼瑶对自己毫无兴趣,索性放开了心扉,一会儿脱了鞋子揉揉脚丫子,甚至还闻了闻揉脚丫子的手,一会儿掏鼻屎,一会儿又放屁……
总之,完美诠释了邋遢男人的日常生活。
秦琼瑶百无聊赖,便满眼放光的盯着一二,她前所未有的开心。从三岁遇见一二时,秦琼瑶便记下了一二。
为了吸引一二的注意,也做过很多伤一二心的事。甚至为了母亲,秦琼瑶差点杀了一二。
缘起缘落,缘分的事,谁又能说的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