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琼瑶摆摆手,眯着眼睛说道,“但说无妨。”
李欧抹了一把冷汗,然后低着头,不敢再看秦琼瑶一眼。
“镇中之人刻意疏远一二,就连一二爷爷之前亲近之辈,也刻意躲避。所以,那个孩子便显得越发孤寂。幸运的是,镇中无病堂的姜老头,收留了少年。让少年做了无病堂的跑腿。不至于让少年横尸荒野。”
秦琼瑶将手中玉佩丢给李欧,问道,“以你现在阴神之力,可否做局?”
李欧听闻喜不自禁。慌忙跪拜,说道,“若是对凡夫俗子,足够了。”
“我不喜欢那个少年。”
良久,秦琼瑶才说道。
李欧顿时茅塞顿开,笑意盈盈,嘴里连连说着,“好办,好办。”
岂料,秦琼瑶却冷哼一声,“自作聪明。我不喜欢他,但我要见到他生龙活虎,但不得修习功法。”
李欧连连点头应允,对于他而言,想要玩弄凡夫俗子,还不是手到擒来之事。
秦琼瑶盯着李欧紧着眉头。忽然从怀中掏出一截如玉碧绿短笛,说道,“若是这件事成了,桃花仙之事,我不与你计较。但是,那个少年最近做了私塾的管家,思来想去,以你散修修为,怕是出了乱子。你的本命竹笛,你且拿去,若是做成了这件事,便当赏你的。”
说完,秦琼瑶将竹笛丢给李欧,李欧接过竹笛顿时面如春风,一扫之前颓废之色。
竟从之前垂垂老矣的老者一晃,变成了一位五大三粗的精壮汉子。
李欧跪拜在地,喜从天降,让他喜不自禁。
秦琼瑶却冷笑一声,“你也别高兴的太早,若是做不成,到时怕是会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听闻此言,李欧顿时脖子一紧。虽说他足不出户,对兰亭国形势还是了解的。秦琼瑶母亲杀伐果断,敢爱敢恨,就连当今皇帝,也要怵她三分。
而秦琼瑶手段青出于蓝胜于蓝,比之她母亲更是狠辣。
想到此,李欧打了个冷颤,拱手说道,“公主殿下放心,我一定全力而为。”
秦琼瑶摆摆手,一手扶着太阳穴,一手对着李欧挥手道,“去做准备吧!”
…
一二感觉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依然有两个面目模糊不清的人,他们静静地盯着一二。
一二看着二人,天生有种亲近感。
然后,一股刺鼻的烧焦味道,硬是将他从睡梦中熏醒。房子里烟雾四起,熏的一二眼泪直流。
然后,便看见一个穿着麻衣的少女,连连咳嗽,手中拿着一把破旧的折扇,对着火炉不停煽动着。
少女的脸如锅底一般。
一二不禁噗嗤一笑。
十三抬头,诧异的看着一二,本想着一二应该可以一觉到天亮的。见房子冰冷,便起了生火的心思。哪料,在屋内生火竟如此麻烦。
若是在山郊野外,随意施展火符,便能轻易点燃的篝火。在屋内,竟然大费周章,竟然还不燃烧。
十三抬头看着眼睛笑成一条缝的一二,脸色通红道,“屋子太冷,我怕你着了凉,所以…”
“柴火太湿,燃点又低,所以点不着啊!不过,还是谢谢你。”
一二语气温柔耐心说道。
说完,一二下了床,摆了一把毛巾递给十三,然后将火盆端起,走入院中。
丹药有奇效,一二受伤颇重的身体,此时恢复了几分气力。但依然虚弱不堪,冷汗连连。
刚一出门,门外西北风肆掠,刺骨寒冷。
将火盆里的木柴倒入雪堆中后,再次折回屋内,一二脸色苍白,嘴皮青紫。但他强撑着,再次折回院子,捡了些柴火,才进入屋子。
从怀中掏出两块打火石,轻轻一划,火星子直冒,瞬间点燃了干柴上的绒草。
十三吐了吐舌头,看着做事一丝不苟的一二说道,“你做事一向如此吗?”
一二有些发怔,不明所以。只要是凡俗中人,生火这件事情不应是司空见惯的吗?
可是一二不知道的是,这个世界上,有些人生下来便不用生火,不用为一日三餐发愁。
“从我爷爷去世后,习惯了。”一二眯着眼睛笑道,笑的时候阳光灿烂,让人顿生亲切之感。
“你饿了吧!我去为你提一份桃花巷的桃花糕点,可好吃了。”
说完,一二套上放在床上的棉袄,“过一会,若是觉得冷了,再添些木柴,莫要着了凉。”
说完,一二踏着月色出了门。
恰巧撞上了穿着锦衣百无聊赖四处乱转的朱起。朱起先是惊讶,然后释然。
想来眼前的少年,定然是孔嘉仁疼爱的弟子。不然为何会居住在私塾。
对着一二拱手抱拳道,“见过一二兄弟。”
一二诧异,从小到大,从未有人称呼过他为兄弟。镇中之人恨不得离他三尺远。哪里有主动打招呼之说。
一二同样抱拳拱手,还了礼后,见朱起向着私塾张望,便说道,“先生外出,私塾内有位姑娘,若是你愿意进去等候…”
“当然愿意。”朱起立马点头说道,他长这么大,可从未见过至圣先师。若是能观赏一番至圣的私塾,也不枉来一趟青阳镇。
一二推开门,对着屋内的十三喊道,“十三姑娘,有位兄弟前来,你们且先坐,我去去就来。”
说完,一二对着朱起点头拱手道,“我去去就来。”
说完,一二紧了紧棉衣,冒着大风走向桃花巷。
腊月二十八。人潮攘攘。家家户户贴上了春联,门神。
一二单薄的身子挤在人群中丝毫不起眼。
有持着爆竹的少年,前后簇拥,捂着耳朵,当看见一二后,一哄而散。
一二不禁加快脚步,快速离去。路过如意馆时,一二抬头看了一眼如意馆二楼橱窗,不见少女身影。
正欲离开时,忽然有人从背后拍了拍一二的肩膀,勾肩搭背说道,“这两天前去桃花庵寻你,你都不在,是找到新房子了吗?”
一二看了一眼钱凯,点头说道,“忘了告诉你了,这三天时间一直住在私塾里,做了孔先生的管家。本想着明日前去无病堂,知会姜老头一声,遇到些事情,估计还得几天。”
钱凯大大咧咧,仰头看着如意馆,说道,“好,做了私塾的管家总比给姜老头跑腿好。还能学些学问,看看青阳镇之外的生活。”
二人缓缓走向前,良久,钱凯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神情有些落寞,说道,“我要走了。”
“你要走了?去哪里?”
钱凯看了一眼一二,不再说话。其实做个普通人挺好的,这些年待在青阳镇,偷鸡摸狗,上墙揭瓦,虽说成为了青阳镇的祸害,但钱凯真的喜欢上了这里。
可他深知,他的宿命不在青阳镇。
“若是日后,你能来兰亭城,便到宰相府来寻我,我带你去吃最好的烧鸡。”
钱凯说完,再次看了一眼一二,然后大步离开。背影落寞。
一二从未见过这样忧伤的钱凯。
待钱凯走后,一二才后知后觉,这家伙是来与自己告别的。
往后经年,或许再也不会相见了。
想到此,一二竟有些难舍起来。虽说钱凯从未将他当成过什么,但一二却一直将钱凯当做兄长看待。
一个可以放下身段,放下舆论,敢于靠近他的人,一二都倍加珍惜。
一二低着头,人群攘攘,擦肩之人众多。他叹了一口气,继而又开心起来。
外面的生活,必然要比小镇精彩万分。不然为什么,他们都想着要离开了。既然是为了更好的生活,那便唯有祝愿。
想到此,一二紧了紧棉衣,大步向前走去。
一个健壮的中年汉子,却猛地拍了拍一二的肩膀。一二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旧伤复发。
一二皱着眉头回头看了一眼汉子,强忍怒意,说道,“你是谁?”
李欧皮笑肉不笑,盯着一二沉吟了良久,也不说话,只是傻笑。
一二撇撇嘴,只以为遇见了傻子。转身便走。
一二胸口隐隐作痛,似是被秦琼瑶攻击的腹部更加疼痛难忍。他向街边挪了挪,蹲在一处无人的漆黑角落。
大声咳嗽起来。
有血沫子从他口中咳出。他皱着眉头,不断思考刚才所遇之人,思来想去,终是叹息了一声。
他人小言轻,贫困如斯,被人欺负是常有的事情。
这几日,更是听闻了外乡人的嚣张跋扈。只以为是自己碍了外乡人的眼,挡了人家的道,便被人当做石子一脚踢开了。
待疼痛感消失,一二才起身,走向桃花巷。
买了几份桃花糕点,又买了一些肉食,一二才快步走向私塾。
…
钱自来这几日功夫,一直待在钱大钱二身边。说尽好话,只为见一面清浅。
钱大钱二被磨的烦了,便应允了钱自来。
钱自来觉得自己魔怔了。以前的他,风流成性,放荡不羁。但是自从见到清浅后,便夜不能寐,日不能食。
最是凝眸无限意,似曾相识在前生。
他快步走向清浅的房子,心跳不断加速。一想到清浅的明媚大眼,他便魔怔了一般。若是可以与此女厮守一生,便是一贫如洗又何妨。
清浅被关在房子,此时正安静的看着一卷竹简。眉头微皱,没了之前的妖娆气息,反倒显得落落大方。
钱自来似是看的痴了。
之前他一直不懂,为什么有人愿意为了一个女人付诸一切,现在,他似是懂了。
喜欢一个人,本没有道理可言。为喜欢之人做事,心甘情愿。
清浅抬眸,放下竹简,恢复之前的妩媚,故意挺了挺胸脯,娇笑连连走向钱自来,一只手搭在钱自来肩膀上,语气暧昧道,“我就知道,哥哥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钱自来涨红了脸,结巴说道,“清浅…你,你走吧!”
清浅故意对着钱自来的耳朵哈了一口气,妖娆妩媚,捂着嘴娇笑连连,“放走了我,你就不怕,他们杀了你。”
“不怕。若是你能安全,我受点苦累又有何妨。”
钱自来一本正经说道。
清浅难得的正经看向钱自来,对着钱自来施了个万福。
人间最是真情不容人取笑。
做完这一切,清浅快步走出房子。她所不知的是,她二人的一举一动皆在钱大钱二的掌控中。此时的钱大钱二正坐在院里,凝神倾听。
当知道钱自来放走了清浅时,二人也不生气,反而露出欣慰之意。
若是一娼门女子,能让他们得到一个潜心修炼之人,快哉快哉。
“你觉得,自来心境如何?”钱大对着钱二说道。
“好。”钱二惜字如金,微微点头。
“若是自来潜心修行,虽说比不得钱凯,但在兰亭国扬我钱家名声,足够了。”
钱二默认点头。
二人相视一笑。见清浅混入人群中消失不见后,才慢悠悠走向钱自来所在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