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科已经落实下来。
或许是因为秦琅的那一番话,北大的学子们几乎都报了名要学习理科,秦琅不得已只好出了一套卷子给他们做,就当随堂测试。
考完后统一排名,前五百名学生学习理科。
测试过后,秦琅当众张贴了名单。
考上的欢欣鼓舞,没考上的黯然离去。
秦琅将这些人分为了五个班级,每个班一百人,纵然人数减少,秦琅的上课时间却是大大的增加了,课业进度也快速的推进着。
每日备教案,上课,下课,吃饭,改作业,然后给学生们将听不懂的继续说一遍,闲暇之余讲一讲中外差距,世界名著。
这些东西虽然不多,但是叠加在一起,便将秦琅的时间占满了,他也没空去外面给百姓教一些东西。
市场门口,杨业等了十天,都在等先生再次光临,但始终遗憾而归。
他拿着家里给的资金,开办了电灯制造厂和肥皂制造厂,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渐渐成了北京略有薄名的小商人。
北大课堂上,一个少年冲进来道:“大家都去外面游街示威,反对张勋复辟,我们也快去吧”
几个同学被煽动了,他们离开了座位。
秦琅走进了教室:“你们要出去做什么?”
面对老师疑问,顾帼施了一礼:“秦老师,我们要去跟着李先生他们去街头演讲,我要去援助我的同学和师长,恕我们不能听课了”
秦琅皱眉:“站住,你们是学生,听课学习才是你们应该干的事情,去外面演讲的事情不需要你们去做”
“先生,此言不对,我敬爱您,但是您今天太让我失望了,国家有难,匹夫有责,现在国将不国,我等学子怎可视之不顾,您可曾见过外面有多少学子抛头颅洒热血,他们不顾自身危难,也要唤醒沉睡的人们,我顾帼怎么会安稳的坐在这里听课,来当一个缩头乌龟?”
“我华国的儿郎们,敢舍身忘死的都跟我走”顾帼带着几个学生转身离去。
秦琅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脸上没有丝毫变化,只是眼神更加沉重的几分,他拿起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了这节课要学的内容。
学生们见他连个解释都没有,有的安安静静上课,也有的将课本砸在桌子上,愤然离去。
“先生愿意苟且偷生,我却不愿!”
这一句话落下,整个课堂竟然走了近一半人。
秦琅并没有因为离开的人而颓丧失落,而是语气平缓的继续讲着知识点,一节课的时间从未这般难熬过。
今日几节课下来,秦琅数了一下,离开的有两百人,留下的有三百人。
下课后,秦琅看向校外的天空,脸色又沉重了几分,也不知道那几个冲动的学生现在怎么样了?
教室里剩下三百的学生以郭新钢和邓钟厦为首,相继跑了出来,站立在秦琅面前,他们的目光带着渴求,与那种知识的渴求不一样,这一次,他们的眼神中有信任。
邓钟厦:“先生,我们在等您的解释”
不是主观意识上:您给我们一个解释,而是侧面的诉说:我们要一个解释。
秦琅笑了,笑得眼角带泪:“我也想去游街的,但是我是谁啊?”
“北大老师的名头听起来是体面,但说白了就是一个耍嘴皮子破教书的”
“除了你们这些学生,有谁会听我的?有谁会听你们一群孩子的话?”
“这世上,有千万种人,有千万条路,我要走的路就是教出一群对家国有用的人才,你们走的路就是成为那个有用的人才”
“我们口口声声要赶超列强,这赶超并不是说一句口号就能完成的事情,也不是光凭一腔热血,不要命的去牺牲就能做到的事情”
“话要有人说,事要有人做,会说话的人都在外面,而会做事的人,你们要做什么?”
学生们集体沉默了,随后郭新钢大声喊道:“我们要跟着先生学工程,学制造,学强国之策”
秦琅抹了一把泛红的眼角:“好,那现在我们继续上课”
三百个学生一呼啦又回到了教室,这一次,秦琅将他们分成了两个班,一个班一百五十人。
因为这段时间外面战乱不休,北大也被迫停课,秦琅只好去外面租了一个大仓库,吃住教学就在这个仓库里。
从这天开始,秦琅几乎是吃住都在教室里,从早上醒了就开始上课,到晚上该睡了才和衣而眠。
而这三百学生也没一个人离开,他们记录着先生说过的每一个知识点,跟着先生计算,做一些小实验,有的甚至学秦琅那样,上课的时候坐着听课,到了晚上直接躺在课桌上。
见学生这般勤苦,秦琅也默默加快了教学进度。
北大复课后,秦琅便带着学生们又回到课堂上课,暑假到了,他们又回到这个仓库里,争分夺秒的将脑子里的知识一点点灌输给他们。
有一天,秦琅收到了一封寄来的信,信上字迹有些模糊和蹩脚,只见上面歪歪斜斜的写着:“昔日一别,先生可安好?”
“学生顾帼,先生还记得否?”
“学生当日污蔑先生品行,后有同窗寄来一封书信,上面将先生下课后的言行发于我,学生方才知道当堂误会污蔑先生,羞愧得无地自容,无颜再来见先生一面”
“先生愿将一生所学传授学生,吾却不愿学,时也,命也,此乃学生之过也,先生曾期许,弟子当勤之,吾却自身无定力,有负先生所托,亦有负自己,学生知错,只好呈来书信致歉,认错”
“此信一别,学生不知还能否再回北大,还望先生不必再牵绊挂念学生,谨此奉闻,叩谢先生!”
看完信后,秦琅久久未言,将信封塞进了课桌里。
时间一晃,寒假都放了半个月了,快要过年了,学生们陆陆续续都走了,秦琅打开信封,照着上面的地址踏上了前往苏州的火车。
顾家,杨业这大半年在北京做成了一摊生意,也算是青年才俊,荣归故里,可好心情在听到表弟游街被伤了腿之后就戛然而止。
等他赶到医院后,表弟顾帼已经断了一条腿,还因为大出血而被西医大夫给截肢了。
现在的人们对于断肢还是不能接受的,老祖宗留下来死也要全尸的思想,杨业愤怒不已,大闹医院,最后被医院赶了出来。
杨业无奈,只好找了帮手将表弟背回苏州老家,顾帼醒来后,得知自己断了一条腿成了废人后,就变了,从一个热血青年变得越发颓废,整日躺在床上沉默不语。
到了顾家,秦琅晒出了证件,就被请进了府里。
秦琅拿下帽子,拍掉肩膀上的雪花:“顾帼,老师来看你了,都不知道问个好?”
杨业看清了来人,惊呼出声:“您是,那位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