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一圈,雷晴得出的结论是:一帮子想一步登天的农民,争着搭凡家的便车,正好遇到一个糊涂蛋会计,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办了假户口。
到了京都,凡家花了70来万后,这些人真的投资落户。
接下来,关键就看凡雪如何自圆其说,凡学竹姐妹如何解释凡小青与孙豫的户口迁移。
鹏城与雩娄的调查组通话交流后,决定南边去浦江找孙家调查,雩娄这边去京都讯问凡雪。
关伟明与柳叶,好歹等到下周一才动身离开鹏城,飞往浦江。
雷晴与那个小伙子,周六上午就乘车去隔壁的光州坐火车,前往京都。她希望能在这种一线城市,遇上几个明白人。
与雩娄这里缺少法律常识的的基层干部和乡民打了一周交道,她算是来好了!
6约19日下午,在五棵松附近一家派出所,雷晴传讯了凡雪。
上午,接到派出所的传讯通知,凡雪心里有些憷。
她立即联系闫炎,对方答应中午去公司见面,下午一起去派出所。
中午吃饭时,闫炎给这小妞做了充足的心理按摩,并告诉她一些应对讯问的话术,尽量简单,直白。
至于将几个孩子转到自己户头下,让她一概推说是大爷凡文勤安排,她只是签字按手指印,其他一概不知。
到了派出所,一见凡雪是律师陪同过来,雷晴就知道不会有什么收获了。
果然,问及户口迁移及几个孩子户口加入她户头名下的事,这小妞全都推到凡文勤身上。
凡文勤早就去世,到哪里去找对证?
“小雪,你跟我说实话,为啥帮助这几个孩子一同投资落户京都?”
雷晴循循善诱。
凡雪看似天真地回答:“我说了实话,公安会不会停止追查,不追究我的责任?”
这一说,雷晴心里暗喜,闫炎则满头起包。
“对不起,我声明一下,刚才这位警官的问话,有诱导当事人嫌疑,我提出抗议。”
闫炎举手发言,表示不满。
旁边,京都五棵松社区的一位警官,微笑着说:“雷警官,下次提问,请说得简单直白一点 。”
接着,他转过头对凡雪说道:“凡小姐,这个问题,你可以回答,也可以不回答。”
凡雪看了闫炎一眼,又看了几位警官,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
“这两个孩子是我带大的,我舍不得离开他们。”
这个回答,非常朴实,也合情合理。
旁边的警官都点头赞许,雷晴也无话可说。
她清楚,这个凡雪,16岁不到就被后母逼迫辍学,与继父、后母大吵后离家出走。
当时,凡家收留了这个孤儿,给她一份保姆工作,并在雩娄县城买房。
凡家迁移京都,这小妞带着凡家几个孩子也跟着投资落户。后来,凡家帮她在京都买房成家。孩子大了,凡家安排她担任家族企业京都公司总经理,成了京都新市民。
她现在的一切,都是凡家帮助后才有的,怎么可能指望这个人去当反骨仔?
“这孩子现在的表现才是正常的;如果她反咬一口,那才不正常,估计连我也看不起她。”
雷晴心里暗想,表面上却说得冠冕堂皇:“凡小姐,今天就到这里,回头你想起什么来,可以及时到这里报告。”
凡雪微笑着向警官们点头示意,然后与闫炎一起离开。
回程时,闫炎告诉她:“小雪,下次不许这样自作主张。与公检法打交道,能少说就少说,言多必失,明白吗?”
“知道了。我就是看那个雷警官挺和善的,所以才多说一句。”凡雪一边答应,一边表示歉意。
6月20日上午,凡学竹在闫炎的陪同下,也来到五棵松派出所。
雷晴知道,凡学竹是老师,从教多年;丈夫又是镇里一把手,见过不少场面,因此,她对这番问讯没抱多大希望。
例行问话后,雷晴开始单刀直入:“凡学松的非婚生子女凡思宜,户口是你收留后直接报备的,是吗?”
“是的。”凡学竹简单回答。
“为什么?”
“您刚才讲了,这孩子是个非婚生子女。按现行政策,不能走正常途径报户口。作为姑姑,我不能看着这个侄女成为黑户,便自作主张收留了她。”
这话无懈可击,孩子既已出生,终归要上户口,不然,公安系统近年也不会将漏报瞒报人口,一律补登在册了。
“收养凡思宜有情可原,收养凡小青,又是什么理由?”雷晴这话有点诛心。
“就是看她可怜,顺带贪小便宜。”
凡学竹这话一出口,雷倒一屋人。
闫炎自然恼火,这不是自己给自己上眼药嘛!其他警察也有些懵圈,这女人看上去见过不少场面,怎么说这种傻话?
“京都投资落户规定,一家可以申报四口。我家先生反对我移民,因此,空出一个指标。您知道,雩娄当地重男轻女很厉害,小青奶奶想将她送人,我见她可怜,就把她收养过来。”
这番解释,虽然钻了京都法规空子,但从凡学竹的思维来讲,确实合情合理。
无论如何,这两个孩子都是先经过正式收养手续后,随凡学竹一起投资落户。就程序而言,京都这边并没做错什么。
雷晴心中暗暗高兴半天,到头来还是一场空欢喜。
“您是一个教师,属于公职人员,这样做就不怕丢掉饭碗吗?”雷晴追问。
闫炎再次举手,提出抗议。
不过,凡学竹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以平静的语气,正面回答了雷晴。
“这两个女孩,一个出生就是黑户,一个即将被送走。如果因为收养了她们而丢掉教师饭碗,我也认了!”
这番话,多少有些矫情,但从凡学竹嘴里说出来,偏偏很感动人。
一个亲生侄女,一个近门侄孙女,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她以收养形式,帮他们申报户口,怎么说也是做了一个善事。
至于后来的投资落户京都,那是另一码事。如果没有钱,你收养了再多,也进不了京都。
问讯进行到这里,已进行不下去了。
雷晴挥手,让凡学竹离开。
出了派出所大门,闫炎擦了一下脖颈的冷汗:“大姐,以后可不许这样任性了。搞不好,本来没事,也被您说出事来了。”
凡学竹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一次到京都来,她已抱定“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决心。
对方掀起这么大的风波,不搞点事出来,恐怕不会罢休。既然如此,那就由她来顶这个雷好了。
只要不牵涉到弟弟,凡家以后照样蒸蒸日上,她即使不教书,也有事情可做!
至此,雷晴这一组就几个孩子虚报户口的调查,已经无事可做。
她只能把调查了解到的情况,汇报上去,同时抄送京都与中州警方。
至于追不追究当事人责任,撤不撤销这些孩子的户口,都与鲁省警方无关了。
令她恼火的是,这些孩子明明是凡学松的非婚生子女,却一个个仿佛跟他没关系,是周边人上赶着给孩子虚报户口,他这个当事人竟然完全置身事外。
更让她惊讶的是,这大半个月来,这家伙与这些当事人电话都不打一个,更不要说四处串通了。
显然,这次他们碰上了一个实力强大,熟谙法律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