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人手里的双管步枪喷出了一团浓重的黑烟,截断的12.7mm机枪弹壳和15mm直径的巨大铅弹是威力十分恐怖的近距离枪械,两发将近30克的巨大弹丸直冲猎人背后而去。
“嘭!嘭!”
两声沉重的闷响传来,猎人只觉得背后的防弹插板仿佛有人在背后连续打了两锤子一般,猛烈地冲击力让猎人没站稳,一头撞在了面前的金属板上,有些发蒙的他下意识想要抽出放在射击孔的机枪,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另一只狂人拿着长矛已经直冲着他的后颈而来。
“磅!磅!磅!”
侧面走廊里在角落装填弹药的阿尼娅端起了手中的自动步枪,一个短点射,将凌空跳起的那个狂人一枪命中,身子一抖,手中的长矛也脱手了,徒手的猎人用手抓住还在空中的狂人,推到了一旁,趁机掏出手枪对着这个倒霉蛋连续补枪。
这个狂人被子弹连续命中,身体被打出了一个又一个外翻的恐怖伤口,血液喷溅到了周围的墙壁上面,挣扎了几下便没有了动静,猎人注意到楼梯口的狂人已经装填好了子弹瞄准了自己,立刻一个翻滚,躲开了直冲而来的子弹。
弹丸的破空声让猎人不自觉的全身冷汗直流,破碎的弹丸溅射出来的碎块甚至都打在了他的身上,猎人掏出了左腿枪袋里面的短霰弹枪,对着在楼梯口慌乱装弹的狂人扣下了扳机。
“咣!”
短小的霰弹枪口喷出了一团巨大的火球,单手射击下后坐力将枪口高高的扬起,一团鹿弹被以极快的速度冲着楼梯间的狂人而去,10多颗弹丸每一发就像是一颗9mm手枪弹一般,瞬间覆盖了半个楼梯间的区域。
被击中的狂人在势大力沉的弹丸攒射下血肉横飞,昏暗的光线中,楼梯间里喷溅的血肉仿佛变成了黑红相间的颜色,视觉冲击下让猎人心中有一种格外刺激的爽感,让他杀戮的热情彻底点燃了。
第二波钻入建筑物内的狂人还没有意识到他们碰到了多么可怕的人物,悍不畏死的他们一个个还在拥挤着想要上楼和猎人决一死战,同伴的死同样激发了这群怪物对战胜强敌的渴望,但是当猎人的仿佛瞬移一般出现在他们眼前的瞬间,这群变异体从不知道恐惧的大脑,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
“轰!轰!”
枪口喷射的火药燃气就像是一个个火球一样,贴脸的距离将狂人所包围,横飞的弹丸入肉的沉闷响声和狂人胆寒的惨叫声交相呼应,剩余在外面还想进攻的狂人感觉到了死亡的恐惧,在这样的威压之下,纷纷四散而逃。
荒野上狂人是普通人的死神,他们的战车可以在荒芜的废土上肆意的驰骋,追杀落单的人类,但是他们碰到的是猎人,是城市里的死神,也是被废土优胜劣汰数年而存活下来的真正死神,他们退缩了,付出了格外惨重的代价后,留下了三十多具同伴残缺的尸体后逃也似的离开了。
猎人在窗口用子弹将的最后一名没来得及跑走的狂人击倒在地后,松了一口气的他扶住了膝盖,手中的武器脱力一般的掉在了地上,他想要往前走,却感觉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猎人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但是梅赫拉特尸体上那个钥匙一直牵挂着他的心,让他巴不得以最快的速度将他的尸体找到。。
猎人知道,自己如果继续使用那些激素类药品会死的很早,即便是每次他很小心控制用量,但是这依旧不能避免他对药品的依赖,现在没有药品的刺激,他感觉自己虚弱极了,眼睛只有很小的一块区域可以看到,脑袋里面一阵阵的眩晕,感觉自己的胸腔都被压缩在了一起一般,搅的他难受万分。
“呼!呼!呼!”
猎人的虚弱的喘气声在楼道里面回响,阿尼娅站在他的身旁看到了这个强悍男人最不堪的一面,她不管猎人这次出行到底为了什么,至少阿尼娅知道,猎人在要找到自己父亲的尸体,让她可以将父亲安葬,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如何去做,犹豫了很久才敢靠近到猎人的身后。
阿尼娅坐在了猎人的旁边,让猎人靠在了墙上,伸手轻轻的拉着他的胳膊,让虚弱的猎人可以半靠在自己的身上,猎人没有任何的动作,阿尼娅轻飘飘的动作让猎人软绵绵的直接躺在了她的腿上,阿尼娅这才发现他已经晕过去了。
猎人并不知道自己躺在阿尼娅的身上,他现在处于半昏迷状态,脑子里面不断地出现一个个片段,他分不清到底是现实还是幻象,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名旁观者,看着一件件的事情仿佛是在看电影一般。
他看到了氢弹爆炸的火球仿佛一个红色的太阳一般从西边升起的场景,也看到了无数人群四散而逃的画面,碰撞在一起的汽车,哭喊的人群,维持秩序的枪声和孩子的哭嚎,仿佛又回到了那天一般。
一片恍惚过后,周围便变成了一群穿着防化服的士兵和另一群装束几乎没什么区别的士兵正在景城这座满是辐射和变异动物的死城内疯狂的激战,穿梭的曳光弹还有猛烈地爆炸在黑夜中格外的显眼,双方用一切的武器互相杀戮着彼此。
坦克和装甲车辆被击中后爆炸产生的火柱照亮了周围的一切,猎人仿佛是一个旁观者一样,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孔和声音在耳边哀嚎,看着他们被炮弹和子弹撕碎,城市被燃烧弹击中的火焰几乎将所有的地方都点燃了。
紧接着随着一个近在咫尺的爆炸闪过,眼前又变成了燃烧的城市废墟,周围噼啪燃烧的火焰,遍地的尸体,那些持枪的身影有说有笑的走在满是烧焦尸体的大街上面,四处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和哭喊声,夹杂着一声声的枪响仿佛是地狱一般的景色。
猎人的视野不受控制的走向那个被炮弹炸成两截的年轻女子的尸体旁,看着在她怀里依旧哭喊的婴儿,想要伸手抱起来这个哭喊的婴儿,但是还没等他作出动作,一群走过的士兵便将这个新的生命高高的举起后甩在了地上。
戛然而止的哭喊声让猎人只觉得愤怒,在周围人们变态的欢笑声中,猎人向着身边一切可以看到的人扣下了扳机,但是在最后一刻猎人的视角似乎离开了这个身影,在回头的瞬间,猎人看到了自己扭曲的脸。
“呼!”
猎人猛地坐了起来,这样的梦一直伴随着他在废土的每一天,猎人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为什么自己的记忆只能清楚地记住在核战后的第三年之后的事情,但是在核战爆发的前三年发生的很多事情似乎都被忘记,那些被遗忘的时间段让猎人非常的困惑,只要他试图去回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他的脑袋就会变得生疼,变得愤怒,暴躁,甚至说让他感觉痛不欲生。
猎人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有点犯困的阿尼娅吓了一跳,他大声的喘着粗气,满脸冷汗,仿佛是经历了多么可怕的事情,猎人赤红着双眼回头看着呆在原地的阿尼娅,一时间恐怖的杀气让阿尼娅不由得握紧了手里的武器,生怕猎人暴起将她掐死,就这样,在沉默中两人对视了起来,过了十几秒猎人似乎和自己内心做完了斗争,他的眼神才逐渐归于了平静,猎人缓缓转过了脑袋,小声的说道:
“谢谢,今天你表现的很不错,有当废土客的潜力.......”
阿尼娅没有说话,默默地看着猎人像是缓解尴尬一般的话语,着魔一般的将猎人又拽了回来,猎人也没有拒绝,因为他现在真的太累了,太需要好好地睡一觉了,他躺在阿尼娅的身上,感觉自己又有些瞌睡了。
而在不远处的走廊里,一双说不上来阴冷的眼睛注视着两人,其中似乎有杀气,似乎有嫉妒,过了很久,那个身影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一般,便悄悄地消失在了走廊当中。
猎人在阿尼娅的怀中休息了一个多小时才醒了过来,此时的天已经黑了下来,一向谨慎的猎人有些后悔自己刚才没有一鼓作气的直接进入安全屋,如果在自己最脆弱的时候被人袭击,阿尼娅和自己根本就没有招架的能力。
猎人能活到现在,战斗的技巧很多都是磨炼出来的本能,更多的是他的谨慎和小心,猎人摇起了睡得打呼噜的阿尼娅,带着她整理好装备后下楼找到了隐藏的地下安全屋,只是方海成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只有他的背包留在了紧锁的地下安全屋附近,猎人也懒得寻找,建筑物立面有很多房间都能睡觉,而且方海成这次表现说不上的有种怪异的感觉,猎人也不想把安全屋的内部让他知道。
这个地下安全屋很隐蔽,入口是在楼梯间的背面,表面刷着一层白石灰,入口处是一堆杂物,如果不仔细看,很多人都会直接忽略掉这个高度不足两米的狭小空间内的入口。
这个大门是通往建筑物地下车库的一个入口,但是安装了一个坚固的防护门,猎人注意到在安全门的伪装门锁上面居然有几个被尖锐物体划出来的凹痕,一定有人尝试着想要打开这个房间。
不过猎人已经没时间去管那么多事情了,他现在感觉自己每一步都是踩在棉花上面一般,药片的成瘾性发作加上本身身体就没有恢复下的激烈战斗让他感觉自己已经在随时倒下的边缘了,他艰难的从胸挂的口袋里面取出了钥匙,比让他扛起一把枪都要艰难的多。
猎人的手不停的颤抖着,钥匙撞击在门锁上面发出了一阵阵清脆的撞击声,就是无法将钥匙插到锁孔里面,一旁的阿尼娅实在看不下去了,她立刻伸手将猎人手里的钥匙夺了过来,帮助猎人打开了门锁。
当房门打开的瞬间,一声断路器打开的声音响起,紧接着电机启动的声音就从里面传了出来,发电机沉闷的启动声在整个地下车库回响,灯光也随着大门的打开亮了起来,站在门口可以很清楚的看到这个地下车库被分成了两个区域。
靠近发电机的一侧存放车辆,另一侧被作出一个隔间,里面存放着猎人的装备,食物,以及很多的设备,而在门口是一个用透明塑料布做成的简陋消杀室,三根U型水管贯穿其中。
两人进门踩在门口地板的瞬间,压力感应器便激发了水泵,立刻就有一股水从管子里面喷了出来,参着吸附剂和淡盐水的消杀液将他们身上沾染的辐射尘落尘都给冲了一遍。
这个地下车库不算小,周围各种加固支撑和设备墙壁显然也不是猎人能一个人弄出来的东西,联想起这座被改装成碉堡的建筑物,阿尼娅感觉这里就像是一个军事地堡一般,完全是可以支持数人在这里进行战斗的一个坚固掩体。
地库当中还有类似于履带压过的痕迹,猎人披挂着装甲的东风越野车停在车库当中,感觉特别的空旷,这块空间至少能停放一辆坦克和两辆军用越野车。但是阿尼娅也不愿意细想,核战后无数的建筑物被生还者进行了改装,这些也没有什么稀奇。
身体虚弱的猎人就像是喝醉酒了一般,摇摇晃晃扶着周围的墙壁,将自己的装备胡乱的解开,防弹衣,食物,各种身上的装备随意的扔在了周围。
拆掉了身上的装备,猎人似乎体力恢复了不少,他挨个的打开那些墙边的柜子,但是大部分柜子里面只有几件落尘的衣服和一些杂物,翻找了几乎一半柜子,猎人才找到了一个装了一些食物的柜子。
猎人随手取了两个野战干粮,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把野战食品加热后便松了一口气,他大声的呼吸着,双眼因为疲惫有些呆滞,身上的虚汗将他的头发都已经打湿了一片。
阿尼娅看着猎人的脸有些出神,一向不敢直视猎人的她不知不觉的和猎人对视了近两分钟才猛地回过神来,她有些尴尬的看向了周围的环境,避开了猎人的眼睛,猎人也没有让她难堪,低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看向了那些冒着热气的饭菜,嘴角挂着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
总是喜欢观察事物细致之处的阿尼娅注意力被周围的环境所吸引了,她仔细的观察着地下车库的一切,似乎这些线索能让她更加了解猎人的一切一般,通过这些细节,阿尼娅感觉自己对猎人的过去稍稍又多了几分了解。
阿尼娅的眼睛被一旁书桌上面那张有些褪色的照片吸引了,她装作等待饭菜的时候四处溜达,慢慢的接近了那张照片。阿尼娅注意到这张照片是在核战后拍的,而且分明就是在这个底下车库里面拍摄的,但是背景里面有一辆坦克的存在。
在照片里面是十名全副武装装备齐全的人,其中猎人站在队伍的中间,他的脸上挂着一种充满了希望和朝气的笑容,在他的身旁是六名同样的男子,第一排蹲着三名端着自动步枪的女兵,这仗照片里面的一切都让阿尼娅变得好奇了起来。
“这张照片是我们第一次来景城建立前进基地的时候我们拍的,我记得那时核战结束后第三个月,终末之战爆发前的两周。”
猎人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在了阿尼亚的身后,他端着一份冒着热气的自热米饭,满嘴都是食物,突然开口的他吓得阿尼娅哆嗦了一下。
猎人将另一个热好的自热米饭塞到了阿尼娅的手里,随手拽了一个凳子坐了下来,大口的将香气四溢的食物往嘴里扒拉。
猎人看着坐在面前端着盒饭一脸尴尬和局促不堪,心不在焉的阿尼娅笑了笑,这让阿尼娅有些意外,因为她几乎没有见过猎人对自己这样有耐心和温柔过,之前在他的房屋里乱动东西和乱看总是被猎人训斥,态度的巨大转变让阿尼娅有些羞涩的咬了咬下嘴唇。
猎人微笑着看着这个唐突的小姑娘,似乎自己早已麻木冰冷的心有了一丝丝温软,对阿尼娅一向严厉的他,此时似乎也想开了,这个比自己要小五六岁的姑娘核战后的经历,他是清楚的,猎人对阿尼娅也算是难得打开了心扉,他拿着那张照片,轻声说道:
“我现在总是记不清核战爆发的前三年发生的很多事情,就像是被擦除掉了这段时间的记忆一样,总是有无数个不知道是什么含义的噩梦萦绕着我,很长时间里,感觉自己的身体里有两个人,一个是我,另一个也是我,但是他们完全不一样,一个暴躁一个平静,但是很长时间内都是前者控制着我.......”
“嗯.......所以......现在是什么样的你呢?”
阿尼娅被猎人短短的几句话勾起了兴趣,她仿佛蓝天一般清澈的眼睛看着猎人,一脸小姑娘打听八卦时那种期待的表情,猎人看到阿尼娅这番模样,只觉得有些好笑,心情似乎好了不少,笑着说道:
“我?现在应该是比较平静的那个回来了!但是你要乱翻我东西,我就暴躁了,我暴躁起来可说不好对你做什么了。”
猎人故意作出一个很凶狠的表情,阿尼娅被猎人有趣的这一面逗得笑了起来。
“那我就冒着生命危险为代价,你给我讲讲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