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卫楮的叙述后，钱嘉风沉吟了片刻，看向虞雀：“所以是你能看出来是否被控制了，对吗？”
虞雀点了点头。
钱嘉风站起身来：“那麻烦看一下我的情况。”
虞雀放出凤凰虚影，虚影从钱嘉风身体中穿过，在空中画了个弧线回到虞雀手上：“放心吧，你没有。”
钱嘉风听了这话，心中才稍稍安定下来，他思索了一下，又开口道：“如果依你们所言，那我算是知道近些天来中都发生的异样是从何而来的了。”
“异样？”卫楮托着腮问道，她本以为这种东西是只针对泰玄的各大宗门动手，没想到凡人云集的中都竟然也发生了异样。
钱嘉风点了下头：“近些天来中都发生了不少事，除了莫名其妙涌现出来的大批诗人，还有很多新奇的小玩意被上供给了朝廷。”
“诗人有自称诗仙的，有自称诗圣的，他们成名诗做的极妙，作诗时速度也极快，可偏偏其中许多典故意象不像是泰玄所拥有的，而且有人以画求诗时，他们总是支支吾吾搪塞过去。”
“当时就有许多文人墨客怀疑他们是文抄公，可偏偏又拿不出什么证据，只得看他们肆意扬名。”
“进贡的人，有的上供制作炮铳火药的方法，却连最基础的锻造都难以为继，有的上供了一本名叫《孙子兵法》的兵书，里面记载的兵法确实精妙，但不论我几次卜天，都无法问出泰玄过去或者是现在，有这样一位名叫’孙子’的奇才。”
“除此之外，这街上多了许多扒手，倒也不偷钱财，只偷那些瓜果蔬菜，又多了许多自称是义士的，随意就在大街上对这些扒手喊打喊杀，他们功法低劣难以入眼，偏偏还颇为自得，觉得自己是大侠，在替天行道，殊不知他们这样的行为只会让中都越来越乱。”
钱嘉风又坐回石凳上，为自己沏了一杯茶稍抿一口润唇：“这还不是最严重的事。”
他向卫楮指了下耳朵，卫楮立刻心领神会支起剑气屏障笼在几人身周。
“隔墙恐有耳，剩下的我这样跟你们说。”钱嘉风放下茶杯，纤长指节在杯壁上缓慢摩挲，“泰玄人皇，大庆朝如今的帝皇，姜山，他以前虽然算不上是什么明君，但至少还能采纳部分朝臣进谏，而且所用的人才，大多是先帝所认定的忠仁之士，但自从几日前，情况就发生了变化。”
“他开始提拔那些玩家了？”楚怀楹试着发问。
“是。”钱嘉风叹口气，“如今当朝朝廷命官，大多是这些来历不明，名字古怪的人。我先前还在思考为什么除我以外无人发觉这些人的奇怪之处，如今我总算是明白了。”
卫楮：“如果真是按照我们所了解的情况的话，中都的情况应当不至于让你烦忧，毕竟那游戏既然入侵到这里来的话，一部分人的思维也会随之受到影响，相反，可能比那姜山的治理要更加井井有条。”
“我想说的是……”钱嘉风转动眼球，视线扫过几人，缓缓说道，“就像叶子并没有受到控制，你们所说的长老在控制之下仍能保留部分意识，以及你们所复述的那句，春生宗长老的话一样……”
“被控制的程度与自身的心智坚定程度有关。”钱嘉风向上伸着手，透过指缝抬头望天，略略眯起眼，“我想，即便是天道，也不能做到百分之百的控制人心，能被控制的，必然有其软弱之处被拿捏住了。”
“能凭自己的能力一步步爬到朝廷命官位置的人大多都不简单。”他继续说，“这些人是从前朝开始就兢兢业业在朝为百姓奔波劳碌的，即便如今换了人皇，他们也并未起任何反心，其忠心即便不多加言语修饰也可看出。”
“这样的人，心智必然坚定。”
卫楮的眉心渐渐拢了起来：“你想说的是……”
“他们并没有受到那所谓游戏的控制——即便他们并没能看出这些所谓玩家的身份有异，但他们依旧能够推断这些人的古怪之处，并判断他们在治国理政上并非良才。”
“他们向人皇进言，却惨遭贬黜，为不明事由且被操纵的百姓所叱，为大庆朝，为泰玄，碌碌了一辈子，如今却落了个这样的下场。”
“即便未来，游戏的事情解决了，可人心所受到的伤害依旧存在，真正的良才不再信任朝廷，不再信任百姓，那后果自然不言而喻。”
钱嘉风又饮下一口茶，默了良久，才叹道：“这才是我担心的事。”
“所以你希望我们做什么？”卫楮问道，“以你的性子，不会平白无故对我抱怨这些事情。”
“逼宫。”钱嘉风看向卫楮，眼神灼灼，“在事情还没有发展到难以挽回的地步前，扶持新皇，建立新朝，用一件更大的事情掩过先前发生的种种。”
“人的记忆是短暂的，注意力是有限的。”
“如此，将一切事由推给前朝皇帝，新的朝代建立，新的时代开启，只要你们解决了游戏的事情，我就可以保证，至少百年内，泰玄在朝政方面不会再起风波。”
沉默蔓延。
过了许久，卫楮的笑声打破沉寂：“我说你怎么突然会担心隔墙有耳了，原来是在策划这种事情。”
“你一个泰玄国师，倘若策划着逼宫的事情传出，那必然是得不到什么好下场的。”
“我知道。”钱嘉风答，“倘若我的死可以换来泰玄百年无忧，那即便受凌迟之苦，我自然也是愿意的，只是如今我的死毫无意义。”
“下一任人皇找到了吗？”卫楮轻挑了下眉，突然问道。
“新的帝星正在升起。”钱嘉风望着天说，“不日我会安排人手将他接入中都，你这样说是答应了？”
“当然。”卫楮起身走到他身边，毫不客气地将他的发丝揉的凌乱，“我本来就同那姜山有些旧恨，而且，你不觉得他活的有些太久了些？”
人间虽说人皇与天地齐寿，但人人都知道这不过是一句美好的祝颂。
人皇由于龙气所在，确实能比寻常百姓多活一些时日，但在被限制了修炼的前提下，远不可能活上百余年。
可这位姜山，可是自她出生之前，便在把持朝政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伸了个懒腰：“你脑袋好使，地位高，说话有人听，这次的事是你提议的，这又是你当上国师这十年来第一次干这么大的事，就你来指挥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