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被困在迷幻阵中的几人并不知道春生宗现在的情况。
卫楮带着周山青已经看完了半边迷幻阵，虞雀则拎着冯生生姗姗来迟。
她将冯生生丢在地上，喘着粗气，身上的衣物东破一块西破一块，脸上还有几道血痕和火焰灼烧的痕迹。
“冯生生，跟山青描述一下你看见的情况。”虞雀毫不客气地吩咐道，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呲牙咧嘴地去碰脸上的伤口。
“虞师妹，你什么时候才能对你师兄我稍微客气一点呢。”冯生生苦着脸从地上爬起来，支起胳膊随意擦了下脸上的泥，把泥在脸上糊地更均匀后，正色道：“我和虞师妹所负责的这半边的阵法大概是这个构造。”
说着，他就用指尖在地上画了起来。
楚怀楹：……
泥！脸上的泥！好脏！
楚怀楹虽然生活里没什么洁癖，甚至在好友池迟看来，她的生活可以称得上一句邋遢，但这不意味着她能接受一个人满脸都是烂泥。
修真界真的好可怕。
从各种意义上来说。
她心里哀戚，面上却丝毫未显，仍是一副严肃冷静的模样。
直到她看清楚了冯生生画的东西。
高情商：抽象的艺术审美风格。
低情商：丑的别具一格。
身为专业画手，楚怀楹有些憋不住了，她从未想过，有人画的东西，居然能抽象到这种地步。
尤其是当她再听到冯生生的解释后。
“……这里是第二个阵眼，特征就是长着一棵树冠很大然后很矮的树……”
楚怀楹在听了解释，再细细看了几遍之后才勉强认出那是棵树。
她觉得好笑，可偏偏周山青始终是一脸严肃，还时不时地比划确认。
直到冯生生嗓子都快冒烟了，周山青才向卫楮点头，表示自己现在能解这个阵法了。
“那就交给你了。”
卫楮摸了一把周山青的脑袋，语气信任。
周山青乖巧地点了点头，宽大袖口中飞出八把短剑。
她垂着眼，软乎乎的小手动作很快，几乎一秒就会换一个手势，片刻，八把短剑散发出不同的色彩，周山青的脚下也隐隐浮现出来阴阳鱼虚影。
“……这是？”楚怀楹用气音问道，生怕打扰了周山青施法。
“山青的本命剑。”卫楮的声音凭空在她脑海中响起，“山青她比较特殊，当时召出来的本命剑是八柄成套的，分别代表了乾，坤，巽，震，坎，离，艮，兑八卦，阵法铺设无论如何复杂，都逃不过这八卦，所以才说她是咱们几个人里最为精通阵法的。”
楚怀楹眨了眨眼，在心里感叹道：“好厉害。”
她的视线依旧紧紧跟随着围绕在周山青身旁漂浮的短剑，忽然，她看见周山青手掌向下翻转顺势一压，八柄短剑就沿着不同的轨迹射去。
刹那间，周遭的景象如被一拳打碎的镜子般寸寸迸裂，噼里啪啦炸开，在阳光下化作虚无。
周山青还没来得及回头向卫楮邀功，就被由远及近的利箭刺穿了手臂。
卫楮原本含笑的眼登时冷了下来，冯生生连忙矮着身将周山青拉到卫楮身旁，封了上臂的血脉止住了血，细细检查利箭箭头上是否淬了毒液。
凝寒剑与卫楮心意相通，自发从剑鞘中脱出，落入她掌心之中。
楚怀楹先前看见破阵了的喜悦也随之荡然无存。
看破阵看得太专注，险些忘了他们如今是要同整个春生宗为敌。
虞雀也将惊羽剑举在身前。
她没杀过人，举着剑的手还在不自然地颤抖，但眼神却是一往无前的坚定。
曾经没杀过人，不代表她不会杀人。
她的剑，本就是为了守护而生。
虞雀不知道现在杀人会不会让未来的她失去问仙途的机会，也不知道她未来会不会后悔。
但她看的分明，刚才那支箭的位置，分明就是为了取人性命。
要不是周山青个子小，又刚好有了转身这个动作，这个由他们收养的，看着一点点长大的小姑娘，可能真的就要血溅当场了。
她知道，如果她此刻退却了，她就一定会后悔，她的道心也一定会有亏。
远处的山头上，树丛中，黑压压的人头攒动，在看清卫楮的脸的那一瞬，刻意压低的讨论声扎堆响起，此起彼伏。
“那不是归元宗大师姐嘛，就那个扇人无数的那个。”
“她是任务目标？不会吧，我看前些天大家的评价可是说她对自己的宗门爱的深沉，连师弟师妹受到一点侮辱都会生气的那种人。”
“你们看人物小传了吗？她可是同辈剑道第一人啊，咱们能打的过吗？不行就撤了吧，万一死了游戏可就不能重来了，这游戏舱还怪贵的。”
“你要退你退，这么多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她，怕啥？”
“就是，你要退你退，没听过富贵险中求嘛，想想那游戏奖励……啧啧啧，万一拿到了，那我的游戏体验肯定能到顶峰，到时候就能在游戏里横着走了！”
“你们在说什么啊，从刚才就开始叽叽咕咕的，我怎么一个字也听不清。”
“啊，师兄好，我们没说什么，就是讨论这个女的真的是那个欺师灭祖还来入侵春生宗的魔头吗……”
“她是。”被称作师兄的男子语气笃定，“她才三岁左右时就屠杀了万人，被整个泰玄所有宗门通缉，最后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居然没被当场处死，反而还好端端的活到现在。”
当年他还小，晚上闹着不睡觉，父母就总是说他要是再不乖，就把他丢给卫楮绞作肉糜，这两个字也因此一度成为了他的心理阴影。
而在拜宗入门后，更是听说了从前这个女魔头居然成了正派里同辈剑道第一人，所有人，包括他崇拜的白师兄，都只能望其项背。
他一直想杀了卫楮，为自己破开心理阴影，也为师兄斩尽前路阻碍。
可惜北原路途遥远又条件艰苦，他实在是吃不了这个苦，就将这个梦想抛到一边。
谁曾想，机会就在今天到来。
男子眯起眼抿着唇，手中再度搭弓拉箭，遥遥瞄准卫楮看起来过分消瘦的胸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