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楼梢半撇勾,烟花巷里烟渺楼。
婀娜仙子轻捻酒,不及烟舞解人愁。
潭州城有一条香江穿城而过,把潭州一分为二。香江以东为东城,香江以西为西城。
潭州码头、潭州广场、女子师范、国立大学、招牌街、督军府等等都在人员密集的东城区。西城则是老城区,还带有明显的清朝建筑风格。连接东西两城区的,只有渡轮或者摆船。
从潭州码头沿香江向南行约三里地,就能见到一排排杨柳树,垂向香江,迎风摇曳。秋日的杨柳,已褪去青涩,呈现出的是一种雍容、妩媚、别有风味的金黄。只是这金黄,却耐不住寂寞,秋风一起,便如那翩翩蝴蝶,纷纷飞落。
翩翩飞舞的柳叶中,藏着一栋灯火通明,雕梁画栋、极尽奢华的消金窟--临香楼。临香楼是一栋三层楼的建筑,青砖打底,木梁承中,黛瓦封顶。
临香楼的大门口黄包车来回穿梭,客来客往。进入大门,便是一间休息室,休息室内,有数名门童随时候着,见着客人, 便会热情的迎接上去,或介绍、或领路、或纯粹上去拍个马屁。掀开休息室内的一张帘幕,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挂在空中的,各色的彩绸和灯笼,让人眼花缭乱。正中有座过道,过道尽头是拾阶而上的楼梯。过道两侧分别有一间大厅,左侧大厅是中式风格的戏园,其间坐满了各色人物,正在饮酒作乐,更有各种身穿旗袍的歌妓、乐妓、饮妓、优伶等陪在其间。右侧大厅则是西式风格的舞厅,舞池的正前方,有数名乐手正在奏乐。舞池灯光幽暗,各色人物怀中都拥着一名舞妓,踩着碎步,陶醉其中。二楼则是一间一间各色色妓的闺房,有出得起价的客人,便可与色妓一同去到闺房,行云雨之事。三楼被称作烟渺阁,楼梯口有数名,腰间别枪的壮汉镇守,很神秘,非大富大贵,或身份尊贵的客人,才能入内。
赵启珏作为潭州著名的商贾之子,正陪着周知行,踏入这神秘的烟渺阁,他们是常客。
入到一间厢房,周知行就在其中一张卧榻上躺了下来,眼中急不可耐,赵启珏也躺在了另一张卧榻上。
不多时,两名百里挑一的女子,各端着一张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放着,一支大烟,一小碗棕色块状物体,一杯菊花茶,一盏精致的煤油灯和一方滚烫的热毛巾。
随着吞云吐雾,周知行浑身舒坦,大汗淋漓,宛如灵魂出窍,飘飘欲仙。赵启珏眼神中带着一丝玩味,他却没有真正的吸食,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临香楼的大老板姓赵,现在的二老板姓张。赵老板不确定,以后的二老板是否会改姓吴,但是早做打算总是没错的。赵老板的小儿子,阴郁而奸柔,被他拿捏住的公子哥,不计其数。
“周公子啊,我刚听说你挺钟意的那个小丫头程竹君,被城郊的张守业拐骗走了,怕是已经污了清白了。”赵启珏一边说,一边却是满腹狐疑,暗暗想着:“吴公子为何要算计这么个废物?不明白,这不像吴公子的行事风格。”
赵公子很不开心,如果不是吴公子吩咐,他实在不愿意在接触这个废物。但是他却不曾想,这废物之废,是谁造成的。
周知行似乎听到有什么话语在耳边响着,他也不想深究,只是胡乱的“嗯”了一声。
赵启珏很无奈,被他拿捏的死死的废物,居然把他拿捏住了。赵启珏只好加大音量,再说了一遍:“程竹君被别人拐跑了,怕是清白不保啦!”
“程竹君吗?哦,好,她也要来抽吗?”周知行,半眯着迷离的眼神,兴致乏乏的答着话。
赵启珏彻底无语了,就着卧榻一躺,先睡一觉再说。
天微微亮了,周知行费劲的撑了起来,伸了个懒腰,长呼一口浊气。他一宿没睡,快活了一晚上,现在终是困意来袭。
周知行顶着油腻的头发,血红的眼睛,乌黑的眼眶,爬到赵启珏面前,推了推熟睡中的赵启珏,没反应,只好边推边开口催促道:“学弟,醒醒,天亮了,我们回学校吧。”
赵启珏猛地睁开眼睛,他是被呛醒的,盯了眼眼前人,不由心中暗骂道:“真他娘的口臭啊!”
突然见着如鬼般的周知行又要开口说话,连忙一个侧翻,滚到墙角,推手拒绝道:“停停停,别说话,我知道了,现在就走。”说完连忙起身,率先出了房门。周知行有气无力的跟在后面。
出的大门,赵启珏叫了两辆黄包车,向着学校方向快速驶去。
到校门口时,天才见亮。赵启珏付过钱后,赶紧向校门内走去,他可不想与这废物同行。却不想,被身后之人叫住了。
“学弟,我记得你昨夜好像说起过程竹君,她怎么啦?”周知行现在终于记起了这遭。快步到赵启珏身边,对他说道。
赵启珏翻了翻白眼,向后退了两步,不耐烦的道:“最后说一遍,程竹君昨天被张守业给拐跑了,怕是清白不保了。”
“哪个张守业?”周知行疑惑道。
赵启珏只好耐心解答:“城郊南园大地主的儿子--张守业。”
“王八蛋, 我要杀了他。”周知行怒发冲冠,提脚向校门跑去。
赵启珏突发善心,叫住周知行,并指着身后道:“周公子,张守业家在这边。”
周知行却不耐烦,说道:“我要去宿舍。”
赵启珏疑道:“去干吗?”
“拿盒子炮(驳壳枪)”周知行说完就跑了。
“哦?他有枪?难道吴公子指望他拿枪毙了张守业?哈哈,我觉得够呛。”赵启珏心中琢磨着,也是觉得好笑。不想一股恶臭又吹到面前。
“学弟,借我几个银元呗。”周知行又折返到赵启珏面前, 对他说道。
赵启珏捂住鼻子,随手掏了4块银元丢给他。
周知行笑呵呵的接住银元,转身跑去宿舍。
入到宿舍,拿出盒子炮,装上子弹,别在衣服内。别看他把玩的挺利索,可从来还没开过枪,这枪还是从他父亲那偷来玩的。
周知行叫了辆黄包车,向城郊南园走去。
一路颠颠簸簸,周知行几欲睡着,却常被小石子颠醒,一路刚睡刚醒,刚醒刚睡。
到了地方,丢了块银元给车夫,就大踏步向张家宅院走去。
车夫脸上笑开了花,一个银板板啊,真是喜从天降。